董师傅“哈哈”大笑,起身又拿来一瓶酒,边拧盖子边问我:“还能喝吗?”。
那就喝吧,有酒有菜有故事,总比回去看着胡小道巴结胡小铃强。
沈洋犹豫了一下,猛的仰头干了,潇洒的把空碗推了过来。
不给她倒都不行,倒一点也不行,按着酒瓶子非要和我们一样多。
“那你的药不白吃啦?”。
“我还带着一颗呢,不过一个周期吃俩,有点浪费”。
这种药非常昂贵,听说原材料极为难得,又是胡一把独门秘制,他那双手搓麻将差点意思,不过要论做药的技艺,可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
“不就是钱吗?沈自舟有的是……”。
没等我说完,沈洋突然急了眼,一清嗓子:“水大姑爷,你是不是觉得花别人的钱特别有劲儿,完了还能骂人家句傻,说了你也许不信,但自从我十八岁以后,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的”。
董师傅偷偷冲我使眼色:“小川兄弟,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她的名号,黄金手沈洋,我这老腰疼了四五年了,就是舍不得找她给按按”。
我被弄了个大红脸,起身冲沈洋鞠了个躬:“……我,我……哎呀,这……要不我干一碗得了?”。
沈洋光笑不吭声。
刚端起碗,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是董师傅。
“洋妹子,你饶他这一回,小川兄弟要是把这碗喝下去,明天我连活都干不踏实”。
“他喝他的,你干你的,碍不着”。
“不能这么算,你想他故事听了半截,酒醒了能不追着我问吗?只当让我省省心吧”。
沈洋笑着摆了摆手。
董师傅拉我一起坐下,喝了口水,捧着杯子想了半天:“……我,我说哪儿了?”。
“你的老祖一夫当关,她的老祖要抢蛇胆”。
“哦……”。
“后来呢?”。
“然后就雪崩了,天崩地裂,老祖被冲下山崖,捡回了一条命”。
整整一面山都变成了雪坡,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董喜连喊带叫,疯了似的在雪地里乱挖,直到城里的大部队赶来,才不得不下山躲避。
“官兵一连找了好几天,不停的往城里抬人,老祖悄悄进了城,在城门口摆满了尸体,却始终没发现少主人他们……”。
半个月后,士兵撤退,梅姿夫人张榜宣布沈大都尉的死讯,满城素缟。
董喜重新上山,跪地大哭一场,又用石头在山顶堆了两大一小三个空坟,刻上少主人、爱女和义仆的名字,随即离开同益城,回到自己的老家。
这就是《荒城记》里的全部故事,但在雪崩的那一刹那,山洞里肯定还发生了什么。
根据以前掌握的种种线索,我大概能想像出当时的场景——
董喜绝对是冲在最前面,也许已经把官兵逼出洞外,沈鹤鸣和董天痴则在地上翻滚打斗,而柔弱的董妍淑扶起少主人,正要将蛇胆喂其吃下,谁知董岚的一只脚却被将死的天龙狠狠的咬住。
他可能挣扎了一下,撞掉了董妍淑手中的蛇胆,接着迅速变异,同时洞顶坍塌,三人两鸟被封在雪层之下长达千年。
所以,董岚被白英多郎拉出矿洞的时候,是具人形鸟尸,他脚上缠着的东西就是那条蛇。
至于蛇胆的下落,不用多说了,自然是英莫儿化圣的秘密所在。
可她体内的另一种基因又是谁的,难道是那个鬼童女的胚胎?。
就算真的是这样,小妹也只会变成鸟,不可能是猴子。
“哎”。
沈洋一推我:“还行不行啦?怎么眼睛都直了”。
她轻声笑:“你这个人真奇怪,总是发愣,好象心里有很多解不开的疙瘩”。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小川兄弟是做大事的人”。
董师傅把我碗里的酒倒给自己,只留了一个底:“不象我,肚子里啥都装不住,妹子,也不怕你在意,就因为逮谁给谁讲荒城记,你们沈家以前的老爷子没少找我麻烦”。
“这跟我说不着,董哥……”。
沈洋举起碗:“不过刚才你能替我垫句话,是瞧得起我,妹妹先干为敬”。
俩人越喝越快、越聊越热乎,我头有点晕,去了趟厕所,又从水缸里舀了瓢水,也就是洗个脸的工夫,等再回来,一男一女已经并排跪在了地上。
桌缝里插着三根点燃的香烟,我明白了,这是要义结金兰。
他们自己拜还不算完,非要拉上我,我哭笑不得,糊里糊涂的跟着磕了仨头、认了一哥一姐,其实沈洋比我小,但我不愿意当老二,听着别扭。
董师傅的全名叫董添,一听就是勤行传家,加灶添火生意好吗,他今年四十挂零,自称手底下带着一帮徒弟,城里大大小小的教会基本上都认识人,有事儿尽管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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