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地处西城,在宛平县辖区内,这一任县太爷名叫沈春堂,乾兴二十四年中举,历任内乡、东明、上元三县知县,颇有政绩。
去岁,沈春堂调任宛平县令,上任不足一年,此时被荣国府请至义学审一桩案子。
贾瓒到的时候,义学门前已是围了两班衙役。
里头,贾政已经和贾代儒陪着沈春堂在正堂里落了座,贾珍和贾琏陪坐在下首,地下站了一地的人,均是贾家义学里的学子。
宝玉被引荐与沈春堂,只见沈春堂捻着颌下胡须,边打量宝玉,边微微含笑点头,“令郎一表人才,难怪含玉而生!“
说着,沈春堂朝宝玉胸口那雀卵般大小的石头上瞟了一眼。
“老父母过奖了!”贾政谦逊道,他的官阶虽比沈春堂高一级,可人家是读书人。
贾瓒挨着门边立定,一抬眼便与金荣对上,但见他目露凶悍,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贾瓒并未理会,待贾政与沈春堂寒暄完,宝玉站到一边去,他方上前去与贾政见过。
“还不拜见老父母大人!”贾政厉声道。
贾瓒身上无功名,行礼须跪拜,正待屈膝,沈春堂已是摆手免了他的礼,“老国公后人,不必多礼!”
并细细地朝贾瓒的头上看去,问道,“此子便是被人用砚台砸伤的那一个?伤势如何?”
贾政并不知道,贾瓒道,“回老父母的话,小民贾瓒当时被砸之后,便晕倒过去,一日一夜才醒过来,几乎殒命,还请老父母明鉴!”
沈春堂双眉一锁,忙起身走下来,围着贾瓒转了一圈,朝他后脑勺上的伤口细细分辨,用手轻轻触摸,心中有数后,方再次落座。
“带被告!”
虽不是在县衙大堂上,沈春堂一县父母官的官威不减,一声令下,当下两名衙役出班,将金荣押到了跟前,金荣挣扎哭嚎着,“不是我,不是我砸的,你们凭什么说是我砸的?贾瓒,你这个王八羔子,冤枉我,不得好死!”
“啪!”贾政猛地一拍桌子,金荣吓得一噎,骂人的话梗在了喉咙口,惊恐不已。
沈春堂面沉如水,显然没料到会遇到此等刁民,问道,“此案已明明白白,人证物证俱在,尔还敢狡辩!”
金荣倔强地昂起头,“不是我,县尊大人,是贾瓒诬陷我,不是我!”
沈春堂道,“贾瓒,你手上是否有物证?”
显然,适才,贾政与贾琏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与沈春堂说过了。
贾瓒忙用一方帕子托着一方黑色砚台呈上,其上配着一个简易的桐油漆浅色木质盖子,显得不伦不类。
沈春堂一看这砚台,甚是熟悉,可不是他家书房桌上的款式?
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取过来之后,沈春堂拿起来左看右看,并没有在砚台上看到任何独特的标记,问金荣道,“此方砚台,可是你的?”
金荣看到砚台,心头一紧,这是有人盯着他呢,那一日在学堂里,必定有人看到他砸人了,但他求了薛大爷和瑞大爷,都答应了帮他遮掩,到底是哪个浑球非揪着他不放呢?
很快,他又放下心来,横竖砚台上又没写他的名字,因此而气定神闲道,“回老父母的话,这不是小民的砚台,不瞒老父母,这砚台,义学里有着不下十方呢,当日薛家大爷买了五六方送给我们,不光小民有,旁的同窗也有。”
说完,金荣朝贾瓒斜了一眼,甚是得意,他不认,谁又能把他怎样!
且看谁敢站出来给贾瓒作证!
沈春堂很是为难,不动声色地朝贾政看去,贾政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万分尴尬,问道,“当日,有人用砚台砸人,你们可有谁看到了?”
贾武盯着贾菌的背影着急不已,恨不得过来推他一把,他正欲行动,想到适才来的路上,自家大爷叮嘱,若无大爷的话,他不得擅自动作,贾武不得不将脚放回原地。
贾菌若无其事地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并无出来作证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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