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在室内,在仓库里!
他惊讶地抬头,酒气顿时消散,他发现头顶的铁皮已经消失了,阳光肆意得撒下来,仓库的屋顶唯剩余钢制的架子,像是一具骷髅的胸骨。
难不成是小偷?不,不对,仓库里那么多值钱的毒品,谁家小偷闲着没事偷人家钢铁大棚的屋顶?
他莫名有种不安,尽管他不知道巫师世界的存在,但这难以解释的一幕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小头目赶紧站起来,他想去联络家族的副手,但这时,他突然看见眼前堆成小山的,装着毒品的麻袋前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大衣,衣角在空中飘动。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眼光,看了过来,他歉意地笑了笑,接着举起手里的一个白色塑料桶挥了挥,扔在一旁。
小头目懵逼地看着这家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直到他看见这个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
有风吹来。
这风自大洋上吹来,越过圣芙兰西斯湾,越过孤独矗立的BA海湾大桥,越过金街。
这风忽然看到那里,看到浓密的黑烟在滚滚升腾,其间还有异香缭绕,像浓妆艳抹的死神,像腐烂的玫瑰。
这风好奇地去触碰,它将那黑烟稀释在大气中,冲刷地淡不可见,但每一丝,每一缕气流都染上那奇特的异香。
这异香令风也为之沉醉,于是穿过欧克兰的空气,灌入大街小巷的风,都变得如陶醉的精灵,它摇曳着堕落的气息,从海边轻拂而来,跳着不可逃避之舞。
最先接触到这风的是海边的工人们,他们不约而同地沉浸在这异香中,他们仿佛看见天空的坠落,他们抬头仰望,看见仙女的拥抱,那仙女有着九千九百副面孔,这包含了他们曾看见过与妄想过的每一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拥抱……
这风继续前进,接着吹拂过酒鬼们,他们本来便已濒临意识到海洋的边界,在那像平镜一样海面上,红灯区最漂亮的舞女伸来了手,她们说来吧,你与我早已注定好了一切,所有的所有都被允许,那便无需羞涩。酒鬼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此时如墙一般挡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他们心中所有的戒条,但那最美的舞女如同拨开羊奶一样穿过屏障泛起涟漪,牵住酒鬼们的手告诉他们这是免费的馈赠,于是酒鬼们便甘愿堕落……
这风平等地吹进华人互助会那美丽的建筑,站在一旁的佣人笑着哭着倒在了地上,而华知行捂住脸,哈哈笑着流下眼泪问道这是哪里这到底是哪里……
这风以不可阻挡的脚步继续向前,这风与异香的潮水已经淹没了整片城市,它来到郊区,那里的金矿中的韩老板看到金矿的泉水中正流出潺潺的金沙,而华工们木讷地将筛子在水中洗了又洗,他愤怒地挥起鞭子抽向其中一人,而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节脊椎,骨刺划破手掌血液涓涓涌出淹没了泉水中的金沙……
虎震天与老狗哭着拥在一起,他们看见自己在一艘驶向申沪港的大船上,船被长长的绳索捆住,在距离港口一厘米的地方被牢牢拽住住,整整二十年不能再前进一步,而他的母亲就站在港口上在二十年的时间里逐渐老去,于是他们发了疯一般给船填煤,直到炉口被溢出的煤块堵住……
这风充斥着整个城市,而李维缓缓穿过街道。
他看见到处是人在地上翻滚,他们看见李维,露出惶恐的笑容,嘴角一直咧到耳朵,就像一只惊恐的猴子,这笑容中没有喜悦,只有放松,极致的极致的放松,仿佛一根绷紧了的弓弦在一瞬间断裂,每根纤维每个分子都在享受极致的放松。
这就像是一场巨大的庆典或宴会,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已经有人在唱歌了。
“这样做是对的吗?”
不知道是谁在问,但肯定不是幻觉,因为李维已经喝下了冷静水,但到底是谁在问?
他让整个城市陷入了狂欢,这个城市本应如高负荷机器上的一个轴承,在精准的运输中疯狂的旋转,靠着向心力与离心力保持脆弱的平衡,但李维将一滴超高粘度502胶水滴在了机器上,于是整个机器都在这一刻爆炸,秩序的承载者与受益者都将在这一瞬间退化为野兽。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本该有稳定工作的华工会染上毒瘾,也许精明的头目会被趁机杀死,也许会出现车祸,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意识不清的人,也许……玛尔达根本逃不出来,或者托耳特克家族有能力防御毒品。
自己为了就玛尔达又伤害许多人,自己不是选择的善良吗?
这难道不也是为了救一部分人而,害了另一部分人???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
不知道。
李维想,遵从心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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