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是个黑暗的地方。
坟墓也是个死寂、安静的地方。
而许子远此刻身处的地方就和坟墓无异。
这是间柴房,三面墙壁都堆着干柴,中间有张陈旧的四方木桌,桌上有盏油灯,但四周除了木门却连个窗户都没有。
所以若是将人放在这样一个地方,在门口安置四名武艺高强且忠心的高手,那么即便里头的人就算没有被五花大绑,也定然是出不来的!
而许子远没有被绑住,只是柴房内的油灯也没有亮。
并且就算此刻天色方才过了晌午,纵然天际没有暖阳斜照,云霾暗沉,可房间内依旧伸手不见五指,简直和呆在黑暗里没有区别。
同样,许子远看不见门外的人。
而铁马就站在门外,撑着一纸油伞。
许海青也在,他已戴上遮掩面目的青面獠牙面罩。
他们如今既已囚禁了许子远,接下来就只需要找到鬼医,就能将小二这一身皮囊血肉换掉,摇身一变成为南朝的傀儡皇帝!
如此,铁马就能活,许海青也能活。
只不过许氏皇族的天下被悄无声息的换成了异姓人。
但这有谁又能知道,有谁又会在乎?
于是许海青直接问出关键:“鬼医现在在哪?”
铁马肯定地说:“在西京城中。”
许海青惊讶地偏头:“他没有逃走?”
铁马转身朝小院外走,同时边走边说:“你若是妻儿被囚禁,你难道会只顾自己逃走?”
这句话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其中的道德问题却叫人发自深省。
许海青跟在一旁理所当然地点头:“看来他也是有牵挂的人。”
“只是他进不去。”铁马这般说,几步踏雪已走至巷口。
“进不去?”许海青停住脚步。
他的话引得铁马顿足,他在鹅毛漫舞的大雪中侧过身:“关押鬼医妻儿的地方有一个人,且剑术极其精湛,所以鬼医想进,但进不去。”
许海青朝他走去,狐疑地打量着铁马:“你也进不去?”
“我能进去。”铁马保持着微笑,“可我不愿进去。”
许海青若有所思地审视着铁马的表情:“你认识这人?”
铁马笑容变得淡了。
忽地就见他微抬伞,遥望北方的远方:“他是一名故人的儿子,我如若要进去就势必要和他动手。”
许海青似得了调侃的机会:“这么说来,你倒也算有牵挂的人。”
“他也有。”铁马侧首看着许海青,眼眸流露出意味深长的深意。
这令许海青端着下巴,琢磨着这句话。
而铁马也不打算隐瞒,他说:“你得明白,鬼医的妻儿毕竟是八皇子关押的。”
许海青略微抬头:“但八皇子已经死了,而现在我才是唯一的八皇子。”
“所以这个人听命的当然还是八皇子。”铁马在掠过脸颊的风中说,“那么这个人的牵挂当然也只能是你。”
许海青无奈苦笑:“你一定早就打算好让我去见他。”
铁马笑的有些得意,可却故作无辜:“毕竟如你所言,我总归还是有点牵挂在身上。”
许海青只能继续苦笑,然后由铁马派遣了店小二,引领他去往关押鬼医妻儿的所在。
……
这又是一处院子。
雪还在下。
屋檐已遍布皑皑白霜,院中的枯树也挂满剔透冰晶,且倒映着两个人。
一个人很苍老,面容的皮肤已呈现松弛褶皱,鬓发也显现白丝,面容更是苍白如鬼。
这人当然是鬼医。
而另一个人很年轻,这一点从一身笔挺的站姿,素黑的劲装,以及头戴斗笠中的冷漠目光,还有那股子精气神就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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