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内,院子里堆挂着几串子玉米,放着些农具。
两口挨在一起的窑洞,静静的卧在墙壁里。
左边的窑洞口,整张木质窑脸都带着土黄色,一扇上了年头的木门,咿呀咿呀的扑闪着。
右边的窑洞口,窑脸下面的木门上了一把锁。
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的样子,窗户上积了好厚一层灰。
刘家的窑洞门一般情况下不会上锁,白天都是敞开着的。
窑洞需要通风,而且家里有老人在,所处位置紧挨着其他的同宗兄弟,也有个照应。
再加上,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不用担心遭贼。
刘冰踢了一脚门边上的石块,垫在门角上固定住门框,这才迈进门槛。
刚进屋,便看见卧在炕上的奶奶,在做针线活,赶忙跑过去打招呼:
“奶!”
老太太扶了一下老花镜,抬起头看向门口,发现是自己的大孙子回来了,立刻把手上的针线放进小筐子里,把手伸了过去:
“是二娃子回来了!二娃子,你终于回来了!”
老太太有六七年没见过大孙子了,这一见面,眼泪就止不住的向下流。
刘冰同样把手伸了过去,将老人家的手放在掌心里。
获得了刘冰的身体和记忆,该做的体面还是要做到位的。
然而,刘冰精神上没有对这位老人家的泪水产生共鸣,可心脏却不明所以的疼了一下。
疼的莫名其妙。
听老太太倾诉了一会,刘冰问道:“奶,我爸妈呢?下地了?”
“大姐和三弟他们怎么样?过的还好吗?”
老太太擦掉眼角的泪花,哽咽道:“庄稼人,还能干啥去?”
“你大姐嫁到秦古县城去了,好歹每年过节的时候就回来看看。”
“三娃和你一样出去打工了,几年都不着家。”
“你们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老人家的碎碎念又开始了,话里话外,都在怪罪两个孙子不回来看她。
刘冰候在边上,听老人絮叨了会,便以拿东西为由,脱身出门去了。
他准备的礼品不多,几個礼盒,来回跑一躺的功夫就足够了。
刘冰把礼盒放在屋里,朝老太太要了些打扫卫生的抹布和撮箕。
家里另一个窑洞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八成被用来当做库房使唤。
他这突然回来也没说一声,家里当然没人提前收拾。
刘冰要是晚上不想和父母奶奶三人挤在一张炕上,那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旁边的窑洞打扫干净。
从家里找出钥匙,封闭的木门刚刚打开,一股土灰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就是不开门通风的后果。
屋内,土炕上没有铺席子,肉眼可见的叠了一层灰尘。
当屋外的阳光照进窑洞内,还能看见空气里漂浮跳跃的颗粒。
土炕上放着缺了一角、没了柜门的木柜子,还有断了腿的凳子和木桌。
其他破破烂烂的农具,堆的满地都是,地面勉强留了点缝隙落脚。
目之所及,都在告诉刘冰,打扫卫生是个大工程。
回到车里换了套衣服,刘冰还给自己带了一个口罩,这才投入卫生大业之中。
两个小时后,他把地上的破烂整理完,脏活刚干了一个角,便听到隔壁传来声音:
“娘,我们回来了。”
这是刘冰母亲的声音。
熟悉的音律,让刘冰的心再次触动了一下。
突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大脑明明没有传递任何情绪变化,可身体就是不受大脑的指令,自主的用嘴巴大声叫喊出来:
“妈,我回来了!”
刘冰立刻跑出门,进了隔壁的窑洞里。
在看到二位老者后,也许是刚才的叫喊和跑动,把肉体的力量释放出来,现在他勉强能控制住自己冲过去拥抱的冲动。
不过,还是又喊了一句:
“爸、妈,我回来了。”
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在记忆碎片的引导下,爆发出来。
这种爆发,不受个人意志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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