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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的日子,离春节越来越近。寒风呼呼的吹,枯黄的叶子被风吹得四仰八叉。路上行人稀少,都是行色匆匆。

一辆破旧的公交车停在一处站牌前,一对佝偻着腰的老人从车上相互搀扶着走下来。两人眼神迷离,又充满着惶恐。站了一会,向四下张望一周。似乎在确定什么,然后才向一处方向走去。脚步蹒跚,落地沉重。但两人的手一直都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从上车到下车,到回家的路。

他们在一处大院门拍拍大门。好一会儿才有人跑来。

开门的是邹云繁。她怔怔的看着门口站立的两人,然后失声哭了:“爸,妈,你们回来了!”最后搂着女人放声大哭。

哭声引得屋内的人,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以为发生大事了。

邹云繁抹了一把眼泪回头大声说:“大姐,爸妈回来了。”

邹云涛也挤上来:“我还是有妈的孩子。”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

苏以纯忙上前搀扶两位老人:“爸妈,我们回家。”

邹树庭和妻子林方茹坐下后,邹云涛端上温水:“爸妈,喝水。累了吧?”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

林方茹用粗糙的手摸摸儿子的脸说:“哭什么,我们不是回来了吗?”

邹云洁看着父母这般憔悴,精气神去了大半,身体如同皮包骨般消瘦,也忍不住呜咽:“爸妈,你们受苦了。”

邹树庭说:“还好,家里还好吗?”

邹云洁说:“事情一出,你和妈再被抓,大哥二哥也失踪了。”

邹树庭叹了声:“劫数啊!”

林方茹一旁安慰:“别胡思乱想,咱们一大把岁数都活下来了,云舟云帆也不会有事的。对了,怎么没见云清和建文。”

邹云涛趴在她腿上,说:“妈,二姐搬出去了。好像在老虎街那边。”

邹树庭和林方茹简单的洗漱一番,再吃上一囗热乎的饭菜,身体终于觉得有了灵魂。

当晚铁建文接到消息,搀着大腹便便的邹云清赶到邹家。邹云清抱着林方茹哭了好一会,才被林方茹劝停。

两位老人的疲惫和恐慌已减几分,看上去也只剩下迷惘,总的来说,人平平回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邹树庭拍拍铁建文的肩:“建文,辛苦你了。跑上跑下,要不是农场的领导告诉我。我都以为是运气来了。”

林方茹心有余悸说:“农场百来号人,都是上了年乱的知识分子,让他们干体力活,不要了他们的命嘛?吃最差的饭菜住最脏的屋干最重的活。你们认识的谈闻志教授,坚持不到半年,身体就跨了,然后被埋在农场后山。想想都唏嘘!”

邹树庭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次多亏建文,来的及时。”

铁建文说:“那是政策已经传达下来,农场的人也不好为难。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而且他们也清楚,一旦国家重新重用这些知识分子,他们下手就会投鼠忌器。”

邹云洁忸怩不安上前歉意说:“妹夫,之前我误会了你,是我太狭隘了。”

铁建文摆摆手:“你也是关心则乱。我怎么会怪你。”

苏以纯在他身后拍了拍:“建文,你是个实在人。”

在回家的路上,邹云清反反复复地想。脑子一片乱麻。在父母这件事上,她并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甚至还和大姐一样猜疑过他,觉得他不尽力不尽心,是个自私冷漠之人。还为此觉得自己眼盲心瞎。

可是到头来,大姐和姐夫没能使上劲,反而是她男人偷摸摸的办成了。这感觉,像一股暖风吹得心间暖洋洋。

她反握着男人的大手,暖暖的,不禁望向他:“建文,有你真好。”

“好吗?怎么感觉这些日子跟我生份的人不是你。”他调侃道。

她嘟着嘴道:“那还不你做事留半,让我胡乱猜测。”

铁建文见她使小性子也不恼:“是是是,是我的错!”

两人又和好如初,似乎比以前更好。

春节一日一日的临近,大街上办年货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是因为过年,往日压抑,恐慌的氛围,统统被喜气的氛围驱散,孩子们的脸上也尽是欢颜。

邹云清的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预产期在春节前后,小家伙是会挑日子的,在举国欢庆的春节出世,得有多热闹。邹云清已经休假,随时可以上医院待产。

本来是在家里养胎看看书的,偏偏对门邻居隔三差五的来串门。

“云清,我和若鸿来串门子了。”杨秀文那又高又有些尖的嗓子一响,她就觉得遭罪。

杨秀文特喜欢炫耀她快三岁的儿子,雷若鸿。长得特文静乖巧,主要是肤色一点也没遗传两口子。那两口子,一个黑瘦,一个暗黄。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抱来的。

杨秀文也是本地人,家里人口多,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三个弟妹。她排中间,又是第一个女儿,所以她后边的弟妹全是她的活,用她自己的话说,比当妈还像妈。所以她只读了几年小学,还是背着弟妹上的那种。退学之后就在家带弟妹,帮家里干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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