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水默然,想不到好端端的一个厂子,最后是以这种方式关门。当然他现在在镇政府任职,也发现不少弊端,想着无伤大雅,就听之任之。但如果发生像铁锅厂这样的事,他又该如何处理。
再联想到今日在县工商局遭遇的一幕,更让他对这份工作动摇打起了退堂鼓。如果没有他在一旁摇旗呐喊,他们几人想顺利把证办下来,难。难怪关晏山感叹他上下奔波三个月,不及镇委书记出马管用。
家定扯了扯铁家祖小声说,“哥,今天吕书记陪我们办事,功劳不小,你和关大哥回村招待他。”
铁家祖想想也是这个理,“你没打算回去?”
家定指了指院外,“我四处看看,得确定这片面积有多大。伟宁那边还等着做规划呢。”
待铁家祖等人离开,家定和哲辉爬上一处算是很高的山头,俩人上到山顶都有些气喘吁吁。山看着不高,草却茂密,几乎没有路可通行。
“那边好像是沐江。”哲辉指着远远的一条水道。沐江是铁岭镇唯一一条水道,都是从丛山密林中汇流而来,然后又和丞江汇合再向东而去。
家定目测这么远的距离,驱车得二十分钟。俩人回到铁锅厂,驱动车子往江边去。原来的路已经被草覆盖了,但好在都是些矮草,路的痕迹还是很明显。道路弯弯曲曲,终于开到江边。
让两人意外的是,江边竟然还有个码头,虽然很阵旧不复返往日容光,但它仍旧伫立于此,说明它也曾经风光过。
码头两边都有路,可见当年也是繁华之地。俩人决定分头行动,家定往右,哲辉往左,在黑狗岭前汇合。
家定沿着旧时的路一直往前开,他发觉这段沐江还只是上游,下游应该在五十里外。沐江有几大条支流,像从南岗村流出的算一条,从白沙坳流出来的又算一条。以他浅薄见识,他确实辨认不出到底哪条是从南岗村流出的支流。
虽然路况不佳,但是这些路都是碎石沙铺就的,车子还不至于半路抛锚。车子在一处分叉处,他果断向右。好一会儿终于驶到了国道上,他吁了口气,生怕越开越远。
家定往回开,赶到黑狗岭,哲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下车先去放了水,回来见哲辉竟然在啃甘蔗。
“你哪来的甘蔗?”
哲辉边嚼边说,“下面有个村子,都是种甘蔗的。”说着从车里取出一节甘蔗递给他。
家定咬了几口,汁水清冽甘甜,还解渴。
“你那边什么情况?”
哲辉想了想,“按说沿河路走应该能去到沐江下游,甚至能到丞江和沐江汇合处。你那里想到,沐江在前面几米处来了个大转弯。我看路况不熟,我就往左边开。还真是有大发现,开出几百米竟然是个村子。我跟一个老伯聊天,他说黑狗岭以前是沐江转弯点。起码还往里走,应该到铁锅厂的位置。他们村子以前是捕鱼为生。现在连船都没了。”
家定很疑惑,“不能吧。就算沐江改道,我们在黑狗岭转悠半天,全是土坡。难道土坡下全是沙子?”
哲辉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开始也不信。那曾想连续有三个老人说,黑狗岭原来叫黑峰岭。据说是河道转弯强过过山风。他们村子已经挨近国道了。村里人都不种稻改种甘蔗了,鸣州糖厂也过来收甘蔗。怎么以前我们上高中时没发现呢?”
“发现又怎么样?难不成半夜你敢去偷?”
哲辉嘿嘿两声,“说不准真去。”
家定失笑,“甘蔗你就买了两根?”
哲辉说,“怎么可能,老板让我试吃,不甜不要我钱。喏,我买了两捆,都在车厢里。回去咱们两家一家一捆。”
家定捶了他一拳,“嗯,挺会办事的。”又顺手勾了一下他下巴。
“铁家定,你吃我豆腐。”哲辉直接跳脚嚷嚷,作势要抓他。
俩人戏耍打闹,不经意间上了一个小土坡。远远的落日正在远处的山头,像一个佝偻着腰歇脚的老头。
家定朝着天空大喊一声,“我铁家定从今天开始努力奋斗,挣足够的钱,给我家睿宝过上好生活。”
哲辉猛烈摇着身边的一棵小树,“我田哲辉,要做个有钱人。很多很多的有钱人。”
俩人说完对视一眼,均觉得幼稚得可笑。
山风吹来呼呼作响,已是深秋时分。但南方的树木依旧葱绿,无法分辨四季。
“这么大的地方,种上茶油果多好。可惜了。”哲辉扬手指指四周,很是惋惜。
“又不是你家的地,有什么可惜的。你家山上今年收回多少茶油果?”
“今年光我妈一个人就忙得脚不沾地,但我妈是最开心的。我爸说了,我妈收回的茶油果算是我妈的。我嫂子眼都瞪直了。”
家定倚在小树上休息,“那你爸还撸你的钱包。”
哲辉叹声,“估计是想给我二哥买套房子。”
“你二哥不是有住处吗?”
哲辉哼了声,“还不是二嫂怂恿的。这些个女人,总是要求丈夫这个那个。自己是什么样不知道吗?你看我爸忙出忙外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操劳儿子的事。我以前还觉得我二哥挺牛的,但现在看,他就是个妻管严妻奴。一点主见也没有。”
家定掐着一根草,“那在国外赚的钱你告诉你家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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