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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七八日过去。

义海郡的祝家府邸,终于等到那具被收敛入棺的祝守让尸身。

失魂落魄的老欧,从瓦岗村的渡口,沿着黑水河逆流而上。

下船后,祝家派出两个伙计雇了一辆牛车,将其拖回,从后门运送到偏院。

灵堂长棚早已搭好,吹吹打打的茶师傅也已就位,只差这一口棺材了。

敲锣打鼓,恸哭哀音,争先恐后挤进耳朵。

这一幕让老欧有些错愕,好似一切都已准备好。

就像一方唱大戏的台子,看客入席,角色就位。

待得锣响,便能开场。

午时三刻一过,祝家长房陆续前来。

五少爷爹娘过世之后,家中没剩几个亲戚。

他又不愿与大老爷来往,所以平日住的偏院,十分冷清没啥人气儿。

结果人死后,反倒热闹得很。

各个叫不出名字的堂兄弟,无不登门掬一把泪,道一声可惜,仿佛都很惋惜祝守让的夭折。

日头西斜,动静稍歇,素有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之名的祝家大老爷,施施然踏进偏院。

“你发回来的传信,我都看过了。阿让死得冤枉。”

大老爷名叫祝谨仁,十年前与祝谨和乃是长房有名的双壁,一人学道一人练武,颇负盛名。

若非祝谨和惨死于擂台,家主的位子未必会落到祝谨仁手里头。

“老爷……”

老欧干裂的嘴皮颤动,好像要压不住心头的恨意,打算诉说白启是怎么跟何敬丰串通一气,黎远又如何冷眼旁观,任由五少爷被打死。

可他甫一抬头,触及到大老爷那双眸子,背后宛若炸起彻骨寒意,使得话锋一转:

“二小姐留在瓦岗村,恐怕不安稳!万一也被害了……”

祝谨仁摆摆手:

“何家小子没胆子做这么绝,他若伤灵儿一根汗毛,守温、守良,必定会杀到黑河县,他俩一個疼妹妹,一个敬姐姐,都见不得灵儿受丝毫的委屈。”

“老欧无能!没能护住五少爷,请大老爷责罚!”

老欧垂首,他披着粗布麻衣,面前摆着一只火盆。

偌大的祝家,大概只有自个儿,才愿意给五少爷披麻守灵。

祝谨仁宽慰道:

“这不怪你。何家小子身边跟着的老管家,我也打听清楚了,天水府请来的三练高手,五脏已炼其二,确实有些本事。

我也没料到,黎远丝毫不顾及祝家的情面,竟能坐视阿让被害。

外人终究靠不住,我当年力排众议,四处奔波,帮他立住鸿鸣号这座兵匠铺子,跟百胜号打擂台。

唉,人心易变,七八年的交情也跟纸糊一样,临了,还赔上我侄子的性命!”

说到最后,祝谨仁脚步踉跄,身子摇晃,猛地捂住心口。

老欧大惊失色,赶忙起身搀扶住大老爷,免得跌倒。

“我恨啊!我弟弟谨和被宁海禅所杀,而今他的儿子,世上唯一的子嗣守让也叫宁海禅的徒弟害了!

你叫我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爹娘,去见祖宗!”

祝谨仁眼角淌泪,字字情真意切,让老欧都有些心酸,不由道:

“五少爷,他是谨和少爷的独苗!”

“祝家长房岂能死得不明不白,老欧你且等着,我定要何家、黎远付出代价!”

祝谨仁用力按住老欧的肩膀,以此为支撑站直身体:

“至于宁海禅的徒弟,不用咱们挂念,他名字已在义海郡十七行传开了,打他主意的孤魂野鬼,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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