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言之凿凿,有仙人驾鹤而来,将尚在襁褓中的太上皇带回山中抚养,悉心传授大道。
故而太上皇不喜与人亲近,乃超拔脱俗也。
就连曾经惹来杀身之祸的奇特相貌,也变作“人龙颌”,额上五柱入顶,目光外射,其贵无比。
是一等一的伟岸面容!
可见舆论风向的转变关键,只在于自身够不够强横。
这日。
白启与韩隶交完手,又把龙行掌的进度肝了一肝,他走在街道上,内城的店铺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渐渐浓厚。
恍惚间,已经是年关了。
……
……
“年关一词,本意指那些欠租子、负外债的贱户,要结清账目,过年之难,犹如过关。”
白启给老宅挂起大灯灯笼,贴上对联和福字,阿弟白明则拎着一桶浆糊,踮着脚帮忙。
“咱们兄弟俩,总算是不用过难关了。”
白明小脸浮现出真切的欢快,往年他和阿兄都不好意思去别家贺岁,生怕被误会是讨米要饭,遭受嫌弃。
那座黑水河边上的土坯房也很冷清,除了虾哥或者蟹哥,可能偷偷揣着一把红糖,过来打個招呼,再没别的乡亲登门。
“阿兄,你好久没跟我讲过故事了。”
白明仰着头道。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过年阿兄就一边烤着火盆,一边给自己说奇奇怪怪的稀奇话本。
比如脑袋圆圆,手脚粗短的大猫,能从口袋里变出万般法宝;
头顶葫芦的七个孩童,各具非凡的天赋,为了保护爷爷,与山洞里的蝎子精和蛇妖斗法……
“明天吃年夜饭,跟伱说一个——”
白启张贴完大红对联,退后几步瞧着是否齐整:
“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学会七十二般变化,大闹天宫……诶,宋二公子,好些时日没见了。”
他转身就瞅见柴市的宋其英,手里拎着包裹红纸的长条礼盒。
“白……兄,年关已至,总归该上门贺一贺,否则也太没礼数了。”
宋其英神色略显尴尬,他还未完全适应白启的地位变化,昔日堪堪混进圈子的打渔人,如今连自己老爹见了,都要正色对待的黑河县第一英杰。
其中拢共也就一个月不到的功夫。
“拜年心意到了就好,何必再带礼物,宋二公子太过客气。”
把前院挂灯笼的重任交给阿弟白明,白启领着宋其英进门,可还未等他跨过门槛,一声爽朗笑声响起:
“白哥!明日我得赶回义海郡,陪父母吃团圆饭,走之前,想着贺一贺你。我与你,真是一见如故……咦,这位是谁?”
何敬丰手持礼盒,上面粘着裁成二寸宽、三寸长的梅花笺纸,乐呵呵登门。
这是义海郡盛行的风气,唤为“红单”,与名刺的作用等同,写着受贺人的姓名、地址,以及恭贺话语。
高门之间,彼此投递拜年帖,逐渐还成为一种斗富的手段。
比如用红绫剪裁,上面撒赤金为文字,甚至取整幅织锦,提前让绣工一针一线绘出吉祥话。
去年已经愈演愈烈,以名贵的木料制盒,称为“拜匣”,雕刻花纹,装饰金银,署名盖印,专门盛放红单帖子,里面装些古玩珍品,甚至塞满银票。
比的就是谁更阔绰,谁更豪奢!
何敬丰人在黑河县,便没整那套浮夸之风。
白启互相介绍道:
“柴市东家的二公子,宋其英。这位是义海郡高门何家长房的七少爷,何敬丰。”
宋其英嘴里更觉苦涩,连忙拱手道:
“见过何少。”
他早有听闻白七郎常与何敬丰来往,但亲眼目睹,心里难免翻起波澜。
郡城高门的长房子弟,居然称白启一声“哥”?
“哦,原来是白哥的朋友,以后可以多亲近。”
何敬丰淡淡一笑,大略扫过几眼,继续与白启说道:
“礼盒当中有些修道外物,请白哥收下。说动黎师傅出手,为我大兄炼制法器粗胚之事,还要白哥你费心。”
宋其英见状也忙道:
“家父知道白兄射艺出众,专门把收藏的这口金蟒弓相送,白兄乃黑河县第一英杰,宝弓配雄才,再合适不过。”
白启微微一怔,都上赶着给自己送礼作甚?
他脑袋里莫名冒出一个很陌生的词,孝敬?
还未来得及答话,祝家二小姐的身影已在不远处,但没等祝灵儿踏上老宅的台阶,几匹高头大马怒卷风雪,瞬息而至,数条人影翻身而下,大声道:
“白小哥儿!年关到了,师傅叮嘱,让咱们专程过来贺一贺你……拜年礼装了两三车,都在后头!以后可就是一家同门!”
白启定睛一看,原来是陆十平和晁三井,以及几个随行的跟班。
他望着热闹无比的老宅门口,与踩着木梯挂灯笼的阿弟对视一眼,都不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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