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眉道长?
白启微微皱眉,好像对此有些印象。
他曾给阿弟白明讲过一篇出自《幽微草堂笔记的“尸变”故事。
其中仗剑斩杀僵尸,救下村庄百姓的主人公,就是“一眉道长”。
“野茅山的传承,居然以道号作为传承。
难怪一眉道长降妖除魔的各种事迹,广为流传。
原是每一代野茅山的真传衣钵,都叫这个。”
白启眯起眼睛,这下还真是捡到宝了。
原本以为齐琰和吕南,乃没啥正经传承的旁门散修。
没成想确有过硬的本事在身。
要知道,野茅山开枝散叶,其根本法教之下,种类繁多。
大抵分为南传、北传、家传等等,通常擅长符法、雷法、飞剑术。
同样,还有很多下九流的货色,假借茅山之名,做些诳骗百姓,诈取钱财的腌臜恶事。
路边逮住十个野茅山,能有一人为真便算运气好了。
“野茅山每一代得授道号的真传衣钵,都要下山积累外功,这是遵循道丧之前,上清正统的规矩。
其次,下山游历数年,积累足够财货,用于补葺祖师堂。”
齐琰说到后面,颇有些难为情。
毕竟修道人谈钱,多少显得太过市侩。
“哈哈,齐兄何必介怀,我在书里看过,道丧之前,修行四要,为‘法、侣、财、地’。
道丧之后,就变成了‘地、法、财、侣’。
人若无财,做啥事儿都难成,谈钱,不丢人。”
白启倒没觉得,修行就要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那只是一种美好的臆想。
即便道丧之前,赤县神州人杰地灵,天材宝物数不胜数,芸芸众生也得艰难求存,四处奔波,只期望拜入上宗大派,瞧上一眼大道。
餐霞饮气,遨游八极,以沧海为佳酿,借天地为酒杯,服不死之药,与日月同辉的逍遥境况。
唯有太初道纪才可能存在。
依照《太史公一家言所讲,那是万天寰宇的生灵叩求长生的辉煌盛世。
因为四圣显世,传道大千,周界无不留下法与理交织的痕迹。
据说贯斗双龙的超逸之才,甚至可以通过观大江大河,碧海潮生,感悟大道真谛,白日飞举成仙。
这放在道丧之后的龙庭众生眼中,几乎难以想象,像是天方夜谭。
没有灵脉孕育的洞天福地,没有直指神通的无上经典,怎么凝练念头,入定观想,聚敛神魂?
“龙庭统摄万方灵机,若无一方宝地,实难安心清修。”
齐琰深以为然,他虽是有望承继师门衣钵,摘取一眉道号的茅山弟子,手中所掌握的传承不少。
符法、剑术、望气、驱邪,多少都沾点、都会些。
可自己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未必赶得上府城道院生员,三年五载吞吐灵机的功行。
这就是“地”的重要!
至于“法”之关键。
更无需赘言了。
“齐兄,不瞒你说,在下前阵子初入道艺途径,如同盲人摸象,管中窥豹,迷糊的很。”
寒暄往来几句,拉近彼此关系,白启终于切入正题,他拉着阿弟白明,陪坐于正厅。
“修行这方面,心里有着许多疑惑,想让两位茅山高足指点迷津。”
齐琰抹了抹嘴巴,逗留黑河县的近段时间,他与师弟吕南吃喝住宿,皆由白启负责安排。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尤其吃的还是灵米,价值不菲,更不好意思。
师兄弟两人,早就盘算着怎么报答!
白启如今提出指点之请,他们果断答应,巴不得倒箧倾囊,尽心竭力。
“除了本门茅山正法,无法与白兄弟探讨,其他的,你只管发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琰满口答应,他自忖好歹也是拜过茅山上清祖师爷的。
对修行方面的理解,并不输给郡城道院生员。
“齐兄,我很好奇你们一般怎么判断,修道资质高低?”
白启轻声问道。
之所以提到这个,是因为白明展现过无师自通道术秘文,以及因为沾染香火,神魂主动出壳等不凡之处。
他挺想搞清楚,自家阿弟究竟有没有成仙之姿!
“道丧之前,仙凡殊途,在于灵根。具备灵根,便可以修道,否则就是凡夫俗子。”
齐琰正色以对,娓娓而谈:
“追溯到更早时期,则看重生来的‘跟脚’。跟脚深厚,气运如虹,法宝灵物,主动来投,这种离奇际遇屡见不鲜。
而跟脚薄弱,无论做什么,都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劳而无功。
但也不晓得是幸,或者不幸,道丧之后,由诸圣道统,百家法脉所铸就的‘规矩禁律’被浊潮所毁。
坏处有很多,当中最明显的,便是长生之路被拦腰打断,赤县神州的万般生灵寿数递减,难有千岁、万载之真圣。
好处嘛,大概就这一样,再无灵根仙凡之分,人人皆可修道,只存在五行命属之别,但并不影响。”
白启恍然,简而言之,浊潮之下,大家都具备修道资格,不再被灵根束缚桎梏。
“当然,百样米养百样人,正如人生下来,有的聪敏颖悟,有的愚笨顽钝。
即便同样修道,也被分出三六九等的资质差异。”
齐琰回想着他在山上,师父的字字教诲,而今再转述给白启,不禁有种莫名地爽快。
原来为人师,这么舒坦!
难怪师父日夜唠叨個没完没了,每次做完功课,都要捎带一句“我再讲半刻钟”,结果一不留神,便奔着一个时辰去了。
“资质高下,一是看悟性,上等者,观秘文如看大白话,不需要拆解认识,自然而然知晓本意;
像中者,就像看天书,须得被领入门;
而下者,学十忘九,难有成就,乃不堪造就。”
白启眼角一抽,自己才算中者?
分明我有今日之境界,全靠辛勤努力与天赋异禀!
怎么着,也该算个俊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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