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非晚堂姐告诉您的吗?”林海宏抽噎着,带着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问道。
老太太蹙了蹙眉“她是好心,不是想看你笑话。”
“海宏,有非晚那孩子,是全家人的福气。”
“你心里不用别扭,她会和奶奶一起替你守着秘密的。”
林海宏摇着头,肩膀不断抽动,眼泪鼻涕一起流“我,我不是在怪非晚堂姐。”
“她,她很好。”
他从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虽然,在妈妈口中好,他还是个孩子。
林海宏哭嚎的声音跃过墙壁,穿过窗户,溢在风里。
俞非晚心下稍安。
能发泄式的哭出来,对林海宏来说是一件好事!
总比用一层一层的木板包裹起来,在阴暗沉默中腐朽要强的多。
或许,在经年之后,林海宏想起今日,会觉得自年少便囿于黑暗的折磨,猝不及防露了一个缝儿,在这个寒冬腊月,透进了一缕淡淡的阳光,刮进了一股畅快的凉风。
这缕光,这股风,就是最后的稻草。
果然,能让林海宏敞开心扉的,只有老太太。
非她口才不如老太太,而是在这个家,唯有老太太这个大家长,才能让林海宏产生依赖信任感。
蚍蜉不能撼大树。
以林海宏的聪颖,心中必然清清楚楚。
俞萍挠了挠头,戳了戳俞非晚的胳膊,侧过脑袋,小声嘀咕“奶奶在打堂弟吗?”
“会不会打坏啊。”
这哭声,听起来实在是吓人。
“是不是大伯和大伯母惹奶奶不开心了?还是堂弟也吃了老鳏夫的糖?”
俞萍稀薄如高空氧气的智商,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要不,我们去……”
俞萍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面上半是恐惧,半是担心。
“别咬。”
俞非晚轻声道。
“奶奶不会打堂弟的。”
“别好奇了。”
“只能说,这是一件好事。”
俞萍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俞萍不欲多说,以林海宏的薄脸皮,倘若每天被打的事情被吵嚷的人尽皆知,恐怕会羞愤死。
可,她总觉得林青山夫妇应该没这么容易屈服。
在每一个暴力虐待孩子的父母眼中,自己就是主宰者,孩子是他自己生的,他有权利怎么去对待,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甚至会从这种居高临下的关系中获得愉悦感和成就感。
越是如此,就越是无法容忍被挑衅。
至于认错,除却生死,鲜少会意识到错误。
林青山夫妇,不会是例外。
在卫生所的林青山和王琴秀,此刻到底是再自我反思,还是在恼怒老太太侵犯了他们的所有权,试图动摇他们的权威?
恐怕,后者居多吧。
恼怒,就会变本加厉。
但幸好,出面的是老太太,还具备些许威慑力。
有老太太护着,林海宏不再逆来顺受的话,未尝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俞非晚也不知林海宏嚎啕大哭了多久。
她只知道,俞萍的小眉头皱得像打了死结一样,久久都没有施展,最后拍了拍腿,后知后觉“堂弟是不是过的很委屈?”
若真是如此,大哭的确是一件好事。
俞非晚抿抿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很久,很久……
林海宏肿着一双兔子眼来到了东里屋,揪着自己的衣摆,眼神闪烁,声音嘶哑“可以,可以继续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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