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北宫,昭阳宫。
这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窜入宫道,步伐悄无声息。
忽然,黑影感觉脚下微微一绊,随后响起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这是一道报警机关,以女子发丝连接铜铃,即使高手也很难察觉。
此时,宫道上火把亮起。
两队女兵一前一后出现在宫道之上。
女兵手拿各色兵器,布下奇怪的阵法。
黑影快步上前,两面盾牌压来,紧接着,四道长矛自暗处刺出。
黑影急忙闪躲,一个红衣女将跃身而出,拿短刀攻击黑影。
黑影抽刀迎战这女将,不多时便占了上风,刚要趁势斩了女将。
女将抽身后退,隐入阵中,后方的女兵再次杀来。
眼看不敌,黑影一甩手,露出一个抓钩,猛甩了几圈,一下抛上宫墙顶端。
收紧绳索。
黑影噌噌噌攀上宫墙。
“好险。”
黑影沿着宫墙行进,不多时便消失在阴影之中。
“孙护卫,要不要去追?”
“不必。”
孙婵一抬手:“我等藏匿兵刃,亦是犯禁,能打退刺客,保皇后无事就好。”
随着一声脚踩地面的轻微声音,黑影落在德阳殿。
避开宫人,黑影进入皇帝寝宫。
“陛下,臣下有罪,刚刚刺杀皇后,她早有准备,养了一群女兵,弄了个奇怪阵法,臣下不敌。”
皇帝猛然坐起,吃惊地看着蹇硕。
“谁让你杀皇后的?”
“陛下您啊!”
“我不说了吗?天凉了,最近不要出门!”
“那和杀皇后有关系吗?”
皇帝拍了一下脑袋,自己从来不怀疑蹇硕的武艺和忠心,就是这個脑子,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你懂不懂什么叫暗语?张让和皇后是姻亲,我怕他察觉,才想到用暗语。”
“陛下,你早说‘不出门’的意思是‘不动手’,不就好了,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皇帝猛咳了几下。
“陛下,你没事吧,要说的事情提前说,现在生气有什么用?”
“皇后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没有实证,但宫中有我这般武艺的,也很好猜到吧。”
皇帝看着蹇硕,还是余怒未消:“一击不中,若是再想动手,恐怕就难了。”
“陛下先别生气,回头我多找崔祺聊一聊,没准脑袋能灵光些。”
“崔祺?”
“陛下不是让我多接触他吗?我已经把他吸收入了上军校尉部,他还献计,让我收服了刘备。”
皇帝缓了几口气。
“伱还算有点脑子,下去吧,最近不要轻举妄动。”
“遵命。”
……
“陛下,并州刺史丁原上奏,并州贼势汹涌,郡县沦陷者,十之八九,为了保存汉军主力,他领兵撤到了河内郡。”
清晨。
皇帝刚吃了一口饭,就看到张让急匆匆赶来。
听到这奏报,皇帝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岂有此理!”
“河内郡是司隶校尉部属地,并州刺史不在并州,领兵来河内,他意欲何为?”
张让躬身跪下:“陛下息怒。”
“即刻下诏,罢免丁原,收回他的兵权。”
“遵命。”
张让正要走,被皇帝叫住。
“慢!”
“还是下诏,让丁原速速返回并州吧,并州的局势,还是不要公之于众了。”
张让再次躬身:“遵命。”
“对了,崔祺不是打得挺好吗?”
张让点头:“战绩不假,种邵这人的说法,各方也能信服。”
“传诏,封他为长平亭侯,命他继续领兵北上,先收拾上党的局势,再说。”
“陛下,破敌一万三千人,收复一座关口,一座县城,只给个封号,是不是有些……”
“算了,看在你的分上,让他领上党郡尉。”
“多谢陛下!”
……
雒阳,东郭。
黄昏时分,四周一片暖白。
蹇硕回到家中,忽然听到一阵风声,只见一支长枪在一个女子手中舞动,仿佛游龙一般。
见到蹇硕,女子一翻身,枪身往地下一劈,随后一发力,枪尖围着周身一扫,在蹇硕面前亮了个相。
“哥,你回来了?”
女子把长枪扔给侍从,快步上前挽住蹇硕的胳膊。
这女子叫蹇柔,是蹇硕的亲妹,出生在并州上郡,不久前来到雒阳,准备入宫给皇帝做妃子。
并州上郡,胡汉杂居,贼寇横行。
蹇柔自幼习武,衔弓负矢,载戟荷矛,也是威震一方的女中豪杰。
皇帝有意抬一抬蹇硕的身份,要让蹇硕成为外戚,蹇硕这才把妹妹接入雒阳。
“我午饭还没吃,等着你一起吃呢?”
“不是说了吗,哥平日里要给陛下办事,不用总是等我。”
“哥,从你进雒阳,咱们就一直没见过面,好不容易又见面了,我得多陪陪你。”
蹇柔把蹇硕请进屋,给蹇硕倒水喝,吩咐侍从上饭菜。
蹇硕往周围一看,妹妹房间里不是刀剑就是长弓,墙上还有一张整张的虎皮,顿时摇了摇头。
“妹妹,你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没个女人样?看你这一屋子,跟个猎户家似的!”
蹇柔笑道:“哥,咱们本身就是猎户,还怕人知道?”
“不一样了,哥哥现在手握禁军,乃陛下心腹,往事不该总是提及。”
蹇柔虽然武力不错,但却和寻常女子一样,擅长察觉思绪。
“哥,你不高兴?”
蹇硕叹了一口气,小声道:“昨日去刺杀皇后,没杀成。”
“杀皇后何必亲自动手,你手里不是有皇帝的密诏吗?直接调兵……”
“你闭嘴。”
蹇硕怒道:“真不该对你说这些事,你这嘴就没个把门的,早晚被你害死。”
蹇柔咧嘴一笑。
“哥,要我说,咱们兄妹不如回大漠,称霸一方,活得逍遥自在,不必在这雒阳城,说话都不能随意。”
蹇硕长叹一声:“妹妹,你不知道,陛下难啊,没人辅佐他,不成的。”
侍从送上饭菜,摆好碗筷。
“他能有什么难的?”
蹇硕叹息道:“并州刺史丁原,带兵进了河内,陛下让他回并州,他反而向陛下索要兵马钱粮。”
蹇柔笑道:“狗不听话打狗,人不听话杀人,这种不听话的,撤了不就行了。”
“陛下想撤了他,就怕他造反。”
蹇硕看了一眼蹇柔。
“妹妹,哥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一母同胞,还用多说吗?”
蹇硕点头。
“为兄的身份太扎眼,轻易离不开雒阳,劳烦妹妹跑一趟,去高都见一见一个叫崔祺的人,问问他如何对付丁原。”
“这事好办,我女扮男装,旁人看不出来。”
蹇硕拉着蹇柔的手:“有妹妹在,太好了,只是你今后要进宫,不知道那个地方你能不能受得了,何况还要面对皇后那个毒妇。”
“没事,哥哥不容易,说什么我也得来帮哥的忙。”
看着妹妹的面容,蹇硕心头一痛。
皇帝病重的消息妹妹不知道,自己算是把妹妹推进火坑了。
但收蹇柔入宫是皇帝的旨意,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抗命。
“妹妹,别太当回事,出去好好玩几天,以后进了宫,怕是没有这机会了。”
……
“大汉皇帝陛下制诏,崔祺出征并州,破敌有功,封崔祺为长平亭侯,领上党郡郡尉。”
高都县,都尉部。
使者在厅堂中宣读诏书。
崔祺和众文武在堂下跪拜。
念完诏书,使者上前两步,将诏书送到崔祺手中。
崔祺接来诏书,起身给邹方使了个眼色,邹方奉上一盒金银。
“长平侯,这次你能受封,张常侍可费了不少力。”
“使者放心,高平有些特产,我已经装箱,使者带回去,张常侍一定满意。”
高都盛产人参,崔祺在山民那里收了一些,专门用来送礼。
张让这种皇帝身边的人,见多了金银,送金银未必能让他多高兴。
送人参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财物,更显得有心意。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本身还是不错的。
“公务在身,我便不久留了。”
使者告辞,在崔祺等人的恭送下,回到篷车上。
篷车上摆着一个箱子,使者打开,见里面摆着一个个锦盒,精美无比。
使者打开锦盒,看到淡黄色的锦缎内衬上,摆着微微泛黄的人参,心中欢喜不已。
崔祺也是有心,每一根人参都单独包装,若是自己想私藏几根,也无人知晓。
使者嘿嘿一笑,这个年轻人,挺会办事。
送走使者,崔祺回到厅堂,众人躬身下拜。
“拜见长平侯。”
“诸位请起。”
邹方赞叹道:“都尉年仅二十,就被封为列侯,实在是年轻有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子正,过誉了。”
汉末,早已是列侯遍地,宫中宦官也能封侯,算不得稀奇。
但在诸位属下眼里,侯位还是高高在上的。
崔勇笑道:“郎君封侯,是天大的喜事,我看,得告诉老爷子,让他高兴高兴。”
赵云点头:“正是!”
崔祺沉声道:“陛下封我为长平亭侯,其实另有深意。”
邹方微微点头:“长平在长子城方向,陛下又让都尉领上党尉,意思很明确,他想让都尉继续北进,攻下长子城。”
刘节一皱眉:“河东、上党,到处都是白波军,咱们占了高都,算是把白波军一分为二了,接下来白波军必将自东、北两个方向疯狂反扑,我们若想再进取,恐怕不易。”
崔祺在主位坐下:“我们先不着急北进,二哥自河东来时,走的是阳阿县,这座县城在白波军手中,对咱们始终是个威胁,我的意思是先打下阳阿城,这样泫氏城、天井关、阳阿城都在我们手中,高都就真的安稳了。”
“都尉想好怎么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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