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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平阳。

胡琴悠扬。

宽大的帐篷中,坐席以圆形布局,上面摆放着金银酒器。

南匈奴须卜骨都侯单于拿起小刀,割了一块烤焦的羊肉,塞入嘴中。

一咬下去,油脂四溢,唇齿留香。

拿丝绸手帕擦了擦嘴,须卜一边嚼着羊肉,一边欣赏眼前的舞蹈。

匈奴有两位单于。

其中一位便是这位须卜骨都侯单于。

这一年他起兵反叛汉朝,攻杀羌渠单于,夺其位。

舞女露着肚脐,摆动纤细的腰肢,腰间金银流苏哗哗作响。

喝了一口葡萄酒,须卜看向不远处的坐席。

坐席上,一位谋士眨着小眼睛,欣赏眼前的舞女。

倒不是喜欢美色,只是看她们一身的金银首饰,难免有些心动。

“子远先生,我们匈奴人喜欢交朋友,你是我们的好朋友,喜欢哪个女人,尽管说出来。”

许攸被喊了一声,才想到今日来还有正事。

刚刚坑了丁原,得赶紧办成点别的事,要不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单于,你可知崔宜之弄出个什么计策,要对付你们吗?”

须卜命令歌舞散去。

众位陪同的贵族一起坐正,倾听许攸带来的消息。

“秋守春战。”

闻言,须卜一惊,作为南匈奴的首领,他一下子就听出了此计的凶险。

许攸继续给其他贵族解释。

“所谓秋守春战,就是秋天防御,春天进攻,避开你们势头最强的时候,打你们最虚弱的时候。”

贵族们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崔祺此人,阴险毒辣,他若盯上你们匈奴,一定年年来攻,不死不休。”

须仆笑了笑。

“伱一个汉人,为什么大老远跑到我们这里来,说出你们的谋略。”

许攸拱手:“匈奴和汉朝世代交好,已经两百余年,只因朝廷中有宦官作祟,你们才不得不反叛,这一点,大将军是知道的。”

“崔祺是宦官一党,心狠手毒,诸位的首级,在他眼里都是功勋,诸位的部众,在他眼里都是奴仆,诸位的妻子,在他眼里都是贱婢,他曾誓言要灭了匈奴,让昆仑神再无血食。”

匈奴贵族闻言,一個个面色铁青,不少人已经开始拍桌子了。

“要断了昆仑神的血食,此子竟然如此大胆!”

须卜一抬手,让众人停止言语。

“子远,早闻崔祺号称‘嫖姚’,专打匈奴,我已经派出两路大军,征讨崔祺了,可崔祺坚守不战,我也没办法。”

许攸叹息道:“这就是秋守春战的毒辣之处,来年春天,匈奴牛羊马匹产崽,粮草不足,他若杀来,汝等如何应对?”

须仆呼了一口气。

“子远先生,且说说,该如何办?”

“崔祺此子虽然毒辣,却有妇人之仁,单于不是攻下了冀县吗?”

“那里有无数贱民,可驱赶至阳阿城下,今日杀五人,明日杀十人,逼崔祺出战。”

“阳阿外,是一条山道,可以伏击,待灭了崔祺的主力,大军便可取了城池,长驱直入!”

须卜笑了笑。

“先生说话却也奇怪,一边说崔祺毒辣,一边说他妇人之仁。”

“不过,我喜欢先生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你们这种人掣肘汉军,恐怕匈奴早就不存在了。”

“至于你说的办法,过于残暴,我一个匈奴人都看不下去,我们想割据自立,而不想和整个大汉结仇。”

“前线兵马久攻不下,可见崔祺的实力不可小觑,匈奴人仰慕强者,崔祺真打来,我率众投降就是,先生请回吧?”

许攸被请出单于大帐,暗自怒骂。

来到营地外,袁绍的外甥高干领着一队护卫前来。

“子远先生,为何如此生气。”

许攸轻轻咬了一下门牙,前后一搓,冷冷道:“须卜不识时务,我们去找於夫罗。”

高干拱手:“於夫罗才几个人?能和崔祺抗衡?”

许攸笑了笑,小声道:“你如此做,必然能让他派上用场。”

……

是夜。

月黑风高。

於夫罗的营地周围,喊杀声四起。

於夫罗单于,乃羌渠单于之子,此人一直助东汉讨伐黄巾。

羌渠被杀后,於夫罗自立单于。

匈奴国人被须卜挟持反叛,担心被朝廷报复,支持於夫罗的较少。

於夫罗于是率领部众留在汉地。

南匈奴叛乱,於夫罗也被牵连,遭到孤立。

因缺乏补给,只能四处劫掠,和叛军无异。

猛然惊醒,於夫罗掀开兽皮被褥,去寻弯刀。

身旁的阏氏,被这陡然的寒冷惊醒,大叫一声。

於夫罗掀开帐篷,闪烁的火光照在他健硕的肌肉上,同时也散向阏氏雪白的肌肤。

“快跟我走。”

“我还没穿衣服。”

於夫罗焦急地等了一会儿,阏氏披上一件外衣,赤着脚走到身边。

两人刚一出去。

一个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杀来,於夫罗一个踉跄,阏氏被那人掳上战马。

“单于的女人,果然美貌,哈哈哈!”

“你们是什么人?”

於夫罗举刀对准马上的骑兵。

“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是须卜骨都侯的部下。”

“须卜骨都侯!”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单于,不要怪我们。”

骑兵将於夫罗的亲卫杀尽,一起围了上来。

“单于快走。”

“真是聒噪。”

骑兵拿刀柄锁住阏氏的咽喉,猛一使劲,只听咔啪一声,阏氏便没了动静。

“啊!我杀了你们!”

於夫罗正要上前,忽然几支羽箭飞来,两个骑兵中箭落马。

“不好,有援军,快撤!”

骑兵扔下阏氏,匆匆离去。

於夫罗上前两步,看着阏氏的尸体,欲哭无泪。

“哥。”

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人背着弓箭,停在於夫罗身前。

“哥,我听说须卜要杀你,特来相救!”

於夫罗看见弟弟呼厨泉到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悲痛却再也压制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呼厨泉翻身下马。

“哥,将嫂子埋了,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於夫罗抱着阏氏的尸体,久久停不住哽咽。

“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呼厨泉自幼仰慕汉学,说起话来,会经常用汉人的俗语。

“匈奴抛弃我们了,我们往哪儿去?”

“去投奔朝廷!”

埋葬了阏氏,於夫罗跟随弟弟,策马远去。

两人假扮商旅,过了冀县,又绕过阳阿,来到泌水水畔。

扔下重装,牵着战马,两人泅水过河。

“呜!”

汉军暗哨发现两个鬼鬼祟祟之人,立即吹响了号角。

泌水东岸的汉军大营中,汉军出动,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多时,两人被押往中军。

镇守此处的是崔广。

见到是匈奴人,崔广问道:“你们可是细作。”

呼厨泉道:“我们并非细作,我是匈奴王子呼厨泉,这位是单于於夫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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