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老刘总是劝杜秋寒搬去他家中。
有事没事就拿出来念叨几句。
时间久了,杜秋寒倒也就把老刘头的住址给记了下来。
顺着记忆中“左拐右拐......”的这类的简单描述,杜秋寒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清冷的院落。
推开木条编出的栅栏门,杜秋寒轻声念叨一声“我来了”,随后迈步进了院子。
开门的瞬间,一股枯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杜秋寒心头一跳,脸上却毫无表情。
好重的死气...
这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有桌子,没有水井,也没有人。
只有一颗死气沉沉的大树,和一地的烂叶。
想来就是老刘头总给她摘果子吃的那颗了。
地上什么砖都没有铺,只有一层薄薄的粗砂用来防潮。
总体来说,是个寒酸的农家小院子。
“什么嘛,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气派...”
杜秋寒撇了下嘴,一屁股坐在果树下。
毫不避讳树下这还湿润着的土壤。
这颗大果树似乎已经死了很久了。
树上光秃秃一片,枝条都着几处腐朽的痕迹。
地上满是落叶,有的枯黄,有的腐朽。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树,结的是什么果子。
似乎...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是的,这里是老刘的家。
她刚刚进那小木屋看了,不出意料地,老刘正在屋内的角落里坐着。
那已经干裂的嘴上叼着一个烟袋锅,两根灰白的手指间,捏着一根断了的火柴。
似乎是想在临死前,抽上最后一口烟。
“真是的...冻死都不肯拆了桌椅烧么。”
杜秋寒往后坐了坐,靠在树干上,扶着额头失笑出声。
冷风拂过,枯树的枝桠被吹动,可树下的杜秋寒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寒意。
“之前就总听你说,这是你家老婆子带过来的嫁妆,是你全家最宝贵的东西。”
“你还说什么...等我嫁人的那天,我要是出不起嫁妆,就把这套桌椅给我拿去。老头,你还...你还真是...”
杜秋寒捂着额头,笑的肩膀微微抽动。
笑着笑着,渐渐环抱住了两条腿,低着头不再说话。
空荡荡的院落,空荡荡的枝头。
杜秋寒就这样坐在树下,眼眶微红,默默看着这一地落叶。
......
傍晚,杜秋寒在院落的树下埋葬了老刘头。
趁着天色昏黄,杵着歪歪扭扭的木棍,脚步一深一浅赶回了老鼠巷。
站在巷口远远的瞥了一眼那倒塌的墙,杜秋寒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深入。
而是转身来到了吕家兄妹的家门口。
老鼠巷的采光很差,本就是黄昏的日头显得更加昏暗。
阴影中,吕家的大门半掩着。
一股阴风吹过,杜秋寒不经意间脸皮抖了一下,推门而入。
下一秒,她握紧了拳头。
倒塌的宅子,消失的马草,还有刀斧劈砍过的痕迹。
吕仲身染疾病动弹不得,他活不下来的。
杜秋寒深深的望了一眼被砍断的梁柱,从怀中掏出一沓草药叶子出来。
她之前答应过吕三妹,要为他哥哥寻来能治病的药草。从老刘家回来的路上,正好顺手摘了些。
俯身把姜叶放在废墟之前,杜秋寒转身就走,脚步重了些许。
在大雪停下之前,吕仲就已经死了。
否则那股死气不会那么重。
她知道害人的是谁,只是她不明白。
不明白一直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吕家兄妹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贪婪的人,甚至不愿意给他们留条活路。
......
杜秋寒最后还是回了家。
在阴暗的老鼠巷中,她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一下轻,一下重,还有一下敲击声。
最终,停在了自己那轿子前,目光麻木,沉默不语。
婚轿被拆了。
所有还没腐朽的红木,都被拆了个精光。
只剩下一层脏兮兮的红布还罩在壳子上,勉强还能挡风。
对于自己轿子被拆,杜秋寒并不意外,只是转头看向了那不远处的三层楼——春簪楼。
默默的凝望了许久,杜秋寒叹了一口气。
抱歉...把你的轿子给弄坏了。
之前她还想着有机会上山砍些树,把轿子好好修一修再还给那个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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