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摩擦的声音让他就算轻手轻脚进房,也让在屋内的两人齐齐转头。
谢风月目不转睛的看着像做贼一样踮起脚尖,提着头盔的连启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连均的大笑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爹,这来我房里偷东西呢?”他脸上缝着线,说话都还含糊不清。
连启海一见着他这模样,心中虽已做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泪洒当场:“我的儿啊,你...你这样,我怎么向你母亲还有你那七个姐姐交代啊~”
连均伸手推了推他:“爹你还是去洗漱一下吧,你身上的汗臭味熏的我睁不开眼睛了。”
本来舐犊情深的画面被他这么一句话打断,谢风月也尴尬的干咳几声,拧了拧手上的帕子问道:“连大将军,既然您已经回来了,那我就不叨扰了,我已经命人租赁了小院,今日便可以离开。”
连启海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见她眼神笃定,叹了口气:“你要找的人,我派了一队人马过去,都没能把他带出来,仅有一人活着回来。”
谢风月眸中情绪不明,却是拱手谢道:“还劳烦连大将军把位置告知我一下。”
连启海却是严肃了神色,答非所问:“那调令就算是我连家的谢礼了,那三十名兵卒只要在岭南境内,谢女郎可随时调遣。”
谢风月领了他这份谢礼,笑的十分勉强:“那就多谢将军了,想必您还有很多话想同连小郎君说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谢风月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废感,这种异样就连向来迟钝的折枝都感受出来了,她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声:“女郎是在担忧老爷的安危吗?”
谢风月这次带来的东西不多,囫囵收拾一番就差不多了。
等她坐上前往坞衣巷的小院儿时她才突然问向折枝:“你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心甘情愿的吃苦呢?”
折枝表情迷蒙,她早就忘了之前的问话了。
倒是花蕊拂了拂被风扬起的车帘回答:“要么那人被人威胁,要么就是有人给他营造了吃苦是为先苦后甜的假象。”
谢风月听了她的话,头垂了下去,她盯着脚上的绣鞋,这是连家管事送来的,像这种鞋面上缀着珍珠的绣鞋在她前十多年的人生里,是从未注意到的。
习以为常的享乐生活,不会让她注意到这些微不足道的好处,可自从她从陈郡出发,颠沛流离了想这许久,珍珠鞋履是好看,却华而不实不方便走路,她就换上了藤鞋,那是平民百姓们时常穿的,粗糙坚硬,却又十分适合防滑。
可她的父亲谢容,虽说是谢家旁支,可祖父给他留下了颇丰的家产,他的几十年都是声色犬马纵情享乐,他又怎么能安得下心过苦日子呢。
或许花蕊说的全对,或许一个也不对。
谢风月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事已至此,明日她不管怎样都会寻一个结果。
四月初七,天气阴沉,一大早就低压坠在天边的乌云,给人莫名的压抑感。
谢风月带着一众兵卒列队赶往岭南所辖的梧县。
岭南从乾安建立以来就是流放贵人之地,他辖内的几个县亭内,也许你随意打骂的几个叫花子或是田间某个劳作的农奴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
队伍行进了三个时辰有余,谢风月才在那沉默不语的领路人身上看到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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