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风月看到被兵卒抬起来的人影时,鼻子又止不住的发酸了。
她父亲多么风光霁月的一世家子啊,若是说她母亲柳氏容貌美艳夺目,那他父亲只能说是如上好玉石一般温润美好,若不是谢家主横插一脚,那他父亲必定会寻到一段良缘,平平安安做他的世家贵公子。
而此刻他身躯佝偻,两颊深深凹陷,嘴唇干裂出血,而那乌黑如绸缎般的墨发,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花花白白像是一捧稻草一般杂乱的覆在他脸颊。
谢风月快步上前,握住了那双形同枯槁的手,轻声唤道:“父亲~”
谢容嗅了樟脑丸,他原就是被打昏了,被这味道一刺后悠悠转醒,他眼睛开开合合后,随后猛然睁大,嘴唇嗫嚅:“小月儿?”
谢风月眼角红成一片,她咬着唇重重嗯了一声。
谢容眼泪就像拧开的阀门一般再也止不住了,他颤抖的反握住了谢风月的手:“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住你母亲和兄长!”
谢风月愣住了,对不住她还能理解,对不住母亲和兄长是什么意思?
她随即屏退众人问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容神色挣扎,他双拳紧握用力的捶打着床榻:“你母亲和兄长不幸失足掉落山崖都已殒命了,只有我还苟延残喘存活于世,为父实在是对不起你啊!”
他紧盯着谢风月,双手捁住他的肩膀如泣如诉:“都怪我没用,在谢氏族老那里没有一点脸面,保不住我们这个家,更是连累你母亲兄长死无全尸。”
谢风月被他这含糊不清的话弄糊涂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才开口道:“父亲,你先别急,我问你什么,你把知道的都讲与我听。”
谢容从听到女儿的声音起,心早就乱成一团了,他有太多太多话说了,可情急之下又不知从何才能细细说起。
谢风月坐正了身姿,扶着谢容靠在了床边问道:“父亲知道主支给我安排了开春就嫁吴宫做老吴王的继后吗?”
“什么继后?”
谢容深呼吸好几次后,已经冷静很多了他摇摇了头:“你母亲跟说,流放岭南路途遥远,你作为娇娇女郎容易引得那些官兵觊觎,所以她写了信求了谢夫人收你进嫡支,等这件事风头过了以后,会给你找一个寻常人家儿郎做夫君。”
谢风月嘴角牵扯出一丝笑继续道:“父亲为何在这里,还被人守着?”
“我抵达岭南以后大病了一场,醒来就被送到这里了,那些不都是看守我的官兵吗?他们是有什么问题吗?”
谢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风月逐渐冷下去的表情,他问道:“小月儿你为何不关心你的母亲和兄长之事?”
谢风月无奈的笑了笑,她不知道该不该跟被蒙在鼓里的父亲说,母亲和兄长还活着的事,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是一副病重不已的模样了,若是她说出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以父亲的感性的性子,怕是会把自己困死在千千万万个疑惑当中。
她考量了一二,还是决定等他身体稍微好些后再说,她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我只是不愿意提及父亲的伤心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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