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骂骂咧咧了一句,揉了揉眼,翻身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李铁牛被分到自个儿手下,他就没怎么睡过安稳觉。
可偏偏这混球是典史的亲戚,小舅子什么的,赵甲还不能把这混球给赶出去,只能默默忍受。
“哎,算了,谁叫这王八犊子塞够了银子,徐六三五两,陈爷那边孝敬少说得是一二十两,至于县太爷……那就不是我能想的。”
赵甲一掀被盖,光着的两条毛腿落地,正打算去撒个尿,偏偏就在此时。
咚咚咚。
“什么声?”
院子里突兀传来的响声,一下子让人精神了起来。
咚咚咚。
声音还在持续。
禁卒房开门正对着不远的刑讯室,中间栽着一根百年老槐,槐通鬼,民间自古就有槐树招鬼的说法,偏偏还种植在大狱当中……
可没办法,这是刑门刽子张的主意。
刑门主事,知县属员,别称操刀鬼,砍头都经他手,间或还负责镇压邪祟,县太爷都给三分面子。
操刀鬼刽子张说是要借槐养刀,这树也就在这监狱大院中落地生根。
赵甲在这狱中,那也算是老资历了,见惯了凶人狠人,诡事怪事,倒是半点不带怕的。
他顺手操起了房中的刀子,又唤了两声:“铁牛,铁牛。”
那憨货翻了个身,也没见着醒来。
“呸!狗东西。”
吐了口唾沫给自个儿壮胆。
赵甲一把推开门。
啪嗒,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到脚下,“什么玩意儿?”他勾下腰瞥了一眼,又有些看不太清。
“要是能有点光就好了。”
心里思忖这样的念头,还别说,下一刻,一盏幽幽的油灯,就凑到了眼前。
“嘿,我当是什么。”
不过是平日拿来练习剥皮的人头道具。
赵甲拍了拍胸口,随即意识到了不对。
“这光源是哪儿来的?”
他一仰头。
丝儿!
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大,血丝都快迸出。
见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幕。
一青面獠牙罗刹鬼,一手提着灯,正直勾勾盯着自个儿。
嗬嗬!
一口气没喘上来,心肺剧烈狂跳,赵甲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手里抓着的刀下意识就要劈下,可浑身上下竟动弹不得。
“糟糕,我被鬼魇住了。”
这是赵甲死前最后的想法。
一道漆黑的影子,形如恶蟒缠绕在了赵甲的身上。
噗呲!
杨乃武手里的点钢刺往前一递,扎穿心脏,点钢刺轻轻拔出,喷出一线血。
杨乃武靠上前去,轻轻扶住赵甲的尸体,宛如情人般温柔,没发出半点的响动。
禹航县八个狱卒,甲乙两队交替值班。
这一夜。
其中甲队四人,全部身亡,包括外出寻找医师的徐六。
杀人的手法,分别有扭断脖子,扎穿心脏,眼眶。
还有个幸运儿铁牛,熟睡中被一左一右的点钢刺穿过了太阳穴,没有痛苦死去。
点钢刺是什么?
平日狱卒拿来专门刺人手指头的刑讯工具。
却又在这个夜晚变成了歹徒的作案工具。
更夸张的是——行凶者杨乃武不仅带走了刑门主事供养的罗刹面具,还打碎了狱王神像。
并在狱王神庙提了一行血书。
“皆因强权凌驾法,倒头挥刀斩旧辫。”
“座上之人号狱神,怕是错案永长存!”
——禹航县,杨乃武留书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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