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四海推荐的规矩人，码头上盘踞的地头蛇。
两腮通红，下巴溜尖，一副猴儿样，身上还喜欢涂抹点香水。
杨乃武上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当时，一群人蹲在码头一角打牌。
杨乃武耗费一两出头的碎银子托帮闲找上去的时候，那会儿，阮小二手头正晦气，似乎输了不少，两只眼睛发红，怒火都快喷出，一副随时能够提刀砍人的模样。
帮闲与其简单地勾兑了两句，说明了一下杨乃武情况。
阮小二蓦地起身，转过来时，那种恨不得择人而噬的表情就已消失，恢复了平静。
“就是你找我啊？”
阮小二起身夹了一根香烟，斜叼着，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烟灰抖落。
“对，办事。”
杨乃武面无表情，一度还在思考会不会被董四海给坑了，这家伙不像一个好人。
“码头的规矩很简单，你给钱，我办事。”
“事儿一定帮您办漂亮，做得不好全额退款。”
一句话挽救了些许形象分，他靠近，垫起脚，一手揽住杨乃武的肩膀。
“老兄，有什么事请讲。”
阮小二又是盈盈一笑道。
画面戛然而止。
“啪！”
一人拍桌子道：“这人可不简单，听说是正儿八经的青帮弟子，得授了真传……”
另一个声音隐隐不屑。
“青帮，青帮又怎么样？听说阮小二死得老惨了，不仅被割了脑袋，背后还被剥了皮，身子淋着血，给倒吊在码头柱子上。清早起来赶潮的渔夫瞧见了吓唬得两眼一瞪，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众吃瓜群众听到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杨乃武从片刻失神中回醒过来。
“走吧。”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冯远山正面露微笑看着自己。
“好。”
杨乃武当即起身跟随在冯远山屁股后面。
“我领着你去见的是个老师傅，在咱们这儿又叫他红旗四爷，外面懂事儿的唤他作东堂老大，专门负责人事职司。你要是过了第一关，我再慢慢给你讲解咱们各个堂口的规矩。”
冯远山不徐不疾地说道，领着杨乃武朝着内院走去。
隐隐约约。
杨乃武还能听到，那一帮子老食客的声儿。
“那阮小二平日为人遮奢，多捕了水鱼都分给相邻左右，算是有点仁名，他又遭了这难，我看青帮是不会善罢甘休，这天，马上就要变咯……”
巴拉巴拉一阵，声音渐远。
“对了，你就跟着我叫，唤他四爷就行，另外，天理教入教有个规矩，叫做——闯三关！”
“无论高低贵贱，是何等厉害人物，想要入教都是从这一步起。有的跟着各堂大爷一点点做事，几年历练出了本事，就能在外设立自己的堂口。另外资质好的，闯完三关就能担任要职。”
冯远山说话间，把内院的帘子一把掀开。
“闯三关？”
杨乃武口中轻声呢喃。
一团冷风打着旋儿扑在了脸上。
内院里竟已站了两人。
一人负手而立，打着赤脊，脸上戴着赤红的恶鬼面具，腰间别着两柄短刀，站在中央。
“这人应该不是红旗四爷。”
杨乃武念头转了转。
刚才听冯远山介绍，红旗四爷的年纪约莫不会多年轻。
他目光朝着另一边望去。
角落里蹲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斑白的辫子盘在脑后，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左手手臂上缠着一条软鞭，腰间别着鸟铳。
这是东学西学齐头并进的人物，而非武行之中的一些老古董，看到是洋人的东西就摈弃。
这老头之所以蹲着，是因为在其面前有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笼。
笼子里一只大马猴竟是盘膝而坐。
大马猴脸上涂抹得花花绿绿，如生人性。
那猴子感应到有人在看它，一扭头，朝着杨乃武猛一呲牙。
杨乃武心神当即一凛。
“妖怪？”
杨乃武心头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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