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断后

接连三排铳响，冲杀在前的瓦剌人已经倒下大半，剩下的自是抱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快马扬鞭，要趁着火铳装填的时间冲破明军防线，用弯刀割破这些明人喉咙，以挣脱刚才那些火器给带来的压迫感。

当这一轮的冲锋刚刚提起速度，马鞭的响声才刚退去，又是一阵猛烈的爆响和惨叫。每一个倒下的瓦剌人，眼中都透出不甘和惊恐。

三排火铳轮射，轮流装填，周而复始，只要弹药管够，任由敌方骑兵再多，也冲不破火铳手的防线。

不过这断后的五万残军，不可能占有多少的弹药资源，刚才张辅以乱箭示敌以弱，诱使瓦剌军前锋放松警惕，在一波冲锋中投入了大量兵力，其后却被张辅集中在阵地前沿的火铳手歼灭殆尽，在这片并不算宽阔的平原荒野上，伏尸遍地。

太师也先的旗号在逐渐消散的烟尘中一点点隐现，大明英国公张辅也同样把自己的战旗，矗立在战阵前，一人一马，横刀而立，刀锋透着寒意，在秋日太阳底下，居然炫出一圈泛着红意的光晕。

“英国公何须为昏君死拼，这数万士卒，难道就都甘于为英国公一世英名而枉死么？”也先正值壮年，中气十足，汉话也说得流畅，虽然顺风，可也隔着老远，那一字一句，却让明军前线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张辅隔远打量着这一次关外乱战的始作俑者，这也先身材显瘦，可能近看的话是属于精悍的那种类型，完全不是以往所见的那些蒙古高官的肥胖模样。

“永乐天子在时，漠北蒙古各部相安无事，马哈木，阿鲁台相争，我大明从中调停，你等现在不思旧恩，实乃反复小人，我等虽不是大明精锐，可也是忠君之士，即使今日身死，也对得起家中老少。”论中气，张辅年老，话音再大，也不可能让对面的瓦剌人都听得清楚，不过这段话，却是给自家阵地上的明军听的，提醒着这几万大军今日即使战死，家里抚恤金敛葬费，一分不少，杀敌有功，还会按军法升迁封爵。

梁成，王贵二人，已经被皇帝亲封伯爵，心中都是一时豪气丛生，都是手中马刀高举，口中高呼万胜。

排山倒海般的万胜呼喊，从明军两翼传来，张辅身后的中军顿时也是一阵激昂。张辅抬头看看天色，心中暗暗祝祷道：皇上洪福齐天，大明江山必定转危为安！

瓦剌大军没有给这断后的残军任何希望，手持弯刀的骑兵排山倒海般从后方朦胧烟尘中源源不断杀出，这潮水一样的攻势，和坚守在原地的明军撞在一起，倒下一片，后面又冲上一波，双方的血肉在刀锋的飞舞中被甩到半空。

胶着的战线不断往北面移动，破碎的盾牌和手铳已经在瓦剌人甩在战线身后，铁蹄踏明军尸体的袍甲，速度没有丝毫的延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