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隔壁的采莲女在敲门。”
喻淮从书册中抬眸:“让她进来。”
进入温暖的屋内时,江婉沁打了个寒颤,她克制着站得很正,尽量不让身上沾染的水迹弄湿大人的地板。三言两语间,她就说明了情况。
“大人,您能借我们两件蓑衣吗?”她不敢要求太多,只要有蓑衣,她就能背着阿姐去问医。
“乌镇的医馆,距这里可不近。卜英,你代去将医者请过来吧。”喻淮微侧过头,吩咐道。
“是,大人。”卜英转身就去办差了。
江婉沁一怔,她只是想来借两件蓑衣遮雨,可大人他……
喻淮的眸光一转,停留在她身上。“卜英很快便归,院外有蓑衣,披了先回吧。”
江婉沁抿唇,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不过多久,江婉沁就听见了敲门声,是卜英带来了医者。阿姐被医者接手,很快额头的热度便褪去,江婉沁见卜英要走,急忙去拿放在屋内的蓑衣。
却见卜英回头:“这个,大人说留给你了。”
……
是谁说喻大人冷漠不近人情的,江婉沁第一个不同意。
在得知大人需要了解乌镇的信息时,江婉沁自告奋勇,主动敲响了大人的房门。给她开门的是卜英,卜英是个没什么表情的少年,他问她:“你有什么事?”
江婉沁有些紧张,她抿唇道:“如果喻大人需要了解乌镇,我是在这里长大的,知道很多。我想帮大人。”
卜英神色一变:“你请等等。”
再被请进去时,江婉沁心里头又是松一口气,又是紧张。她视线转了一下,大人身边的人都好有礼数。
喻淮仍是捧着书册,看向她:“多谢你愿意为我们提供信息,还未问过姑娘的名字。”
江婉沁轻轻道:“大人,我叫江婉沁。”
喻淮颔首,他沉声道:“江姑娘,我想知道一些关于乌镇皇庄的事情,你可了解?”
江婉沁一怔,她眼里有点泪花。“乌镇皇庄,是个没有秩序、尽是压迫的地方。”
喻淮眼皮一撩,神色严谨了些。
江婉沁的讲述与他们所查到的相差极大,作为当地原住民,他们这些年来所承受的,远超过他所了解的。
乌镇皇庄明面挂名朝廷一部,但实际却是宦官把持,这里吞噬了不知凡几的血泪银钱。
喻淮眸中神色几经变化,周身的气势也更沉了。
江婉沁捏紧了手,她不知道将这些告诉他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祸事,可大人救过她的阿姐,排开他的官职,她愿意相信他是个好人。
眼睛能看出很多东西,当江婉沁讲述完抬起头时,她看见喻淮眼里一闪而逝的沉重。
于是,她含泪带笑,她赌对了。
江婉沁走后不久,喻淮将目前所探查的以及江婉沁所言,尽数上书太子。当传信收到回复后,喻淮的神色冷了下来。贵妃的动作愈发大胆,当今陛下昏庸,使得后宫干政。
太子虽有名号却无实权,只能暗中积蓄势力。他就是太子第一批提拔的人。乌镇事宜只凭口说无实据,不行。
雨后的天格外清新,给夏秋季带来一丝凉爽。喻淮立于屋檐下,神色苍茫。
一声轻响,是有人推开了窗户。住在他隔壁的,就只有那个如荷尖一般的姑娘。
喻淮回眸,看见了江婉沁清浅的笑。她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嗓音清雅:“喻大人,这油纸伞的伞骨是我们乌镇的又一特色。大人给了民女一件蓑衣,那民女便赠大人一把伞吧。”
那油纸伞被她往前递了递,就像初次见面时,她手心攥着玉和莲蓬朝他递去。
喻淮本不该接的,为官者本就要助民,哪有收百姓东西的道理。
可看见江婉沁又歪歪头,似乎在疑惑时,他手一顿,将那油纸伞接了过来。
“大人,我阿姐已经好全了,谢谢大人那日慷慨相助。”她嘴角的笑意很甜,就像那甜丝丝的莲米。
“举手之劳罢了。”喻淮听见自己这么说。
一晃眼,半月即过,就快要年关了。
江婉沁每日踏着黄昏归家,采来的新鲜莲蓬都在街边和姐妹们一起卖了,这是她们的生计。贵女们的手皆是纤纤玉指,葱白细嫩,她们的手则布满了细小的茧子,这是生活为她们留下的痕迹。
江婉沁每日回去时,都会朝隔壁望一眼。有时她能看见立在窗边的喻大人,就像现在。
江婉沁忍不住露出个笑来,她提着早挑好的几个莲蓬,冲喻大人轻晃了晃。
喻大人一顿,不过一会儿,他就出现在她面前。江婉沁仰着头看他,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欢喜。“大人,今日的莲米可甜,尝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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