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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苦笑。

他当然记得,所以才特意选择今天过来。每年的今日,他都会送一束花给她,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除了今年。

“原谅我不再送花

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抱歉我以后再也不能给你送花了。”

她心里一紧,默默的摸着左腕脉搏。那里有一个伤口,已经结疤了。

当她一刀割下去的时候,恍恍惚惚又回到他们一起游玩的地方,那里有蓝蓝的天空,高高的雪山,还有枝枝的樱花,天旋地转,她的裙子转啊转,无数的樱花洒下来,铺满她的坟场……

肉体上的伤口可以结疤,感情上的呢?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记得那天,天辽地阔,山旷林茂,他们依肩而坐。

她嘟着小嘴道:“我非你不嫁的。”

“等到头发白了也等?”

“等!”

“要有代价的哦。”

“不怕!”

她才不怕,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正当芳华,有什么好怕的。

“情人节不要说穿

只敢抚你发端

这种姿态可会令你更心酸。”

如今车厢狭仄,他们各自安稳的靠在座椅上,中间那道小小的缝隙,仿佛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可以不要花,只要能见到你。”

“我连情人节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与你约会,只能在一个远离世俗眼光的地方,悄悄抚摸你的头发,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不觉得心酸吗?”

她咬了咬嘴唇,眼眶底隐隐有泪珠打滚,又强生生的忍住。

“留在汽车里取暖

应该怎么规劝

怎么可以将手腕忍痛划损。”

车厢空调徐徐暖风送来,他还不觉得冷,她已经瑟瑟发抖,忍不住将风褛搂得更紧。

视线落在她划损的手腕,他心中一痛,想规劝几句,心头堵得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不容易张开口,千言万语涌将上来,只化作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

“手腕还痛吗?”

“不痛了。”

“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人活到几岁算短

失恋只有更短

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

“傻瓜,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九十?七十八?五十六?够短了吧。你今年多少岁?我和你在一起才多久?现在你觉得要生要死的这段感情,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许不过是一段朦胧的记忆。”

他的话总是那么有说服力,她掩着耳朵不要听,但是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钻入她的耳朵。

细雨蒙蒙,行人撑着雨伞匆匆而走,车轮子缓缓向前滚动,比行人快不了多少。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尾就到家了,她望着街道两旁熟悉的景象,奶茶店、鲜花店、公交亭、垃圾桶,慢慢的向后倒退,心中宁愿这条街没有尽头。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忘了我吧。”

她真的能忘了他吗?

东京的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经几个轮回。樱花年年一样美,可是看樱花的人,岁岁都不同。

上次与他一起去东京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昨天,又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她以为东京是他们的起点,谁料竟然是他们的终点。

她以为手牵手,就可以抵挡一切厄灾。

她错了。

原来自己只是凡人,她不能改天易地,不能叫山川移位,不能让江河倒灌。

她只有一双手,紧紧的拥抱他,便以为能永远拥有他。殊不知要拥有,必须先学会放手。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犹记得那天鹅毛细雪,最合适浪游。雪已经积得很厚,蓬蓬松松,仿佛棉花一样,一脚踩下去,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他们沿着山路走啊走,倏而回头一望,屁股后面一溜弯弯的脚印。

抬起头,在天与地的中间,是一座危危大山,初雪白了头冠。

那座山叫富士山。

眼眶不知不觉湿润,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被他看见。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山呢?答案是,你自己走过去。”

说完,轻轻咬着嘴唇,有一句话在心中徘徊良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就是我心中的富士山。”

他笑道:“是个有故事的人。”

何不把悲哀感觉

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傻瓜,有什么好哭的。”

说着,轻轻为她拭去眼泪。

她刚才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她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忽然觉得难过,就哭出来了。”

他忽然想道:如果用试管将她的眼泪收集起来,是不是就可以提炼出一种叫悲伤的物质?

前尘硬化像石头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

她的手摸过来,搭在他的手背上面。他的手想缩,她一把抓住。

“感情不是石头,你不能扔了就走。”

“我绝不罕有

往街里绕过一周

我便化乌有”

他慢慢抽回手掌,低声道:“像我这样的人,走在街上也没有人会多看一眼,比我好的男人比比皆是,你又何必……”

“可是当时街上那么多人走来走去,我一眼就只看见你。”

她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委屈。

忽然车厢顿了一下停下来,隔着车窗望出去,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街尾,这条街终究还是有尽头的。

可是她还不想马上下车。

他应该也是这样吧。

大约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两人各自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最后想说几句道别的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朦胧的居楼,暗淡的街灯,匆忙的雨伞。这场雨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了。

“对了,刚才那个说富士山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填了一首词,叫《富士山下》。”

“真是个傻瓜。”

“是啊,他好傻好傻的。”

两人同时大笑。她的笑容开朗明艳,整个车厢仿佛都敞亮起来,那是释怀的笑容。

“我走了。”

她推开车门。

“你还嫌不够

我把这陈年风褛

送赠你解咒”

……

外面淋淋细雨兜头洒下来,别看雨小,也能湿身。她用风褛遮着头,一鼓作气冲到屋檐下。

车轮缓缓起动,车门缓缓关闭。

她忽然想起一事,猛然转身大声喊道:“你的风褛……”

“还给你了。”

车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车轮子转动起来。她看着他的车越走越远,越走越淡,终于消失在涂涂夜色中。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湿润了眼眶,她伸手去擦,擦了左边擦右边,擦了右边擦左边,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掩脸,身躯顺着墙壁滑下,软垂垂的跌坐在地。

那个雨夜,她哭得痛彻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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