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87年,出租车才刚刚出现在路上,但是还远远没有进入普通人的生活,图市虽然距离省会城市乌市也就三十公里,但到底还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县级市,而且塞北毕竟偏远,街面上的黄面的有,但不多。
白晓亮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个脑袋的妹妹,感觉她哪里不一样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哥,咱们怎么回去。”
“那边有车站,往前走!”白晓光指了指前方。
图市第二监狱在城市的西南角的郊区,距离市区大概有十几公里,周边只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兵团建制的团场也就是农垦大队。这里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班长途车往市区和周边团场,慢慢悠悠一趟下来就将近2个小时。
摇摇晃晃的公交颠簸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看着路边亲切又熟悉的土平房、杨树、田地,还有田间地头刷白字的大标语和电线杆,白杨脑袋里那些混杂的信息渐渐梳理清晰。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身边的一切与前世记忆变化不大,家还是那个家,爸妈还是那个爸妈,“白杨”还叫“白杨”。只是性别变了,而且原本应该考上大学的自己,如今成了经历两次高考落榜、赋闲在家、没有工作的失足女流氓。
最让白杨伤心的不是自己蹲了监狱,也不是没考上大学 ,而是成了女的这辈子找对象怎么办?
性别是变了,可是前世的记忆还在,虽然原身的情感和性格有些许残留,可是心里这道坎终究怎么也过不去。
按理应该找男的,可自己觉得这是搞基;如果由着性子找女的,则成了别人眼中的百合。思来想去怎么办都别扭,里外不“直”。
俗话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如果爱情上注定没收获,就只能一心一意搞事业了。
可是一个高中学历的待业“女青年”能有什么“事业”、“钱途”?
好不容易重生一场,怎么就转了性!还不彻底!!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财两空,向着孤独终老的悲惨结局而去?
白杨左右为难,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陷入沉思。
恍惚记起来母亲曾经对他说过,当年生自己的时候早产,一对龙凤胎,最终女孩没保住只留下自己这个男娃,所以这一世如果重生成了女孩,用平行宇宙的理论来解释倒也合理。
身边的白晓亮在颠簸中已经昏昏欲睡,细微的鼾声中好像生活轨迹会这样一直平稳流淌下去,但是白杨知道这样的状况持续不了多久。
上一世的自己算好的,作为父母口中的骄傲考上了西北交通大学,一个塞北的边远城市普通家庭出了一位大学生当年是相当的不容易。只是励志电视剧中凤凰男的光环没能照进现实,最后到魔都工作,混迹于城市芸芸众生中,结婚、买房、生子、离婚、再买房……打拼成了一个普通人。
最小的弟弟在两年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脑造成膜炎最终导致智力受损,生活无法自理,父母在世时完全由父母照顾,父母过世后就和大哥一起生活。
母亲,刘雪琴是六十年代摩都来的支边青年,完全不适应塞北气候和超负荷劳动,患上严重的肝病让身体垮了,早早嫁给了父亲。九十年代初随着单位转型又被迫下岗干脆就在家照顾弟弟,自己毕业五、六年后1995年就病逝了,不能不说是辛劳和忧虑导致的早逝。
父亲,当过兵还上过62的中印前线,负伤转业后原本可以留在乌市或者进图市的石油系统,最后不知怎的只在当地的冷库某了个职位,自己上学期间一场意外的车祸撞断了一条腿,常年的吸烟加上母亲的过世让身体雪上加霜,没几年就跟着走了。
大哥呢,中专上了技校,毕业后也想过进图市的石油系统,结果分配进汽车修理厂工作,早年收入还不错很容易就找了女朋友结了婚,可是二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大哥又染上了喝酒、赌博的习惯一起捱了七八年就离了。小时候大哥与自己两个兄弟很亲近,工作后却越来越疏远,反倒是离婚后又顾家,又照顾弱智的弟弟,自己只是出出钱而已。
想想自己这一大家子今后的生活轨迹,都是稀里糊涂的,真的不甘心。自己虽然上辈子按照多数人希望的轨迹上学读书留在大城市,可是没有既没有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也没有带来全家人生活的改变。
这辈子呢?重新来过一定要让家人过的更好。
“司机,停车,我钱包没了!”突然车厢里炸响一个女子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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