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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黎耀强说起是黎总,但是接触多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无论家里还是厂里,事情都是梅姐拿主意。

黎耀强作为军师鬼点子还是不少的,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滑头早已耍不过年轻人,考虑事情周全性倒是比一般人强不少。

他接着喃喃出点子:“对了,发货的时候就说是针织衫,千万别提毛衣、毛针织。免得像老李一样,在这上面找茬退货,晦气。”

“对,还是你想的周全。不过这个价,卖棉纺织也对得起他们了,拿回去还不知道翻几倍价呢。”梅姐笑着拍拍自己老公的肚子。

“不周全怎么办?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利润越来越薄,这一行不知道还能干几年,咱们能赚一点是一点。”黎耀强掐着梅姐的脸蛋坏笑道,“能舒服一天是一天,是吧?回去了,回去了,别弄了……哈哈”

“少来你,咯咯……”梅姐甩开丈夫伸过来的手臂。

幸福的事情,随时在哪里都能发生。

白杨和夏岳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这对夫妻盘算着暗中掉包了。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能怎么办,市场的行情就是这样。一切的规范秩序还在培育和训练中,一切的信任和责任还在博弈欺骗中,这是经济生长的背景环境使然。

在80年代,一部分的民营企业为了寻求高额利润,在质量和数量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这也导致市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假货横行。

见诸报端的新闻有主管工业的副省长打个喷嚏就把新买的皮袋震断。也有新人结婚,刚上脚的皮鞋就成了“开口笑”。

这些假冒伪劣的日用产品流入市场后,整个市场积累的商誉也在一夜之间变得岌岌可危。随后,各地集中出现不少公共场合公开烧毁、压碎、填埋、销毁伪劣产品的威吓事件,也算一个时代的烙印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置身其间的人只是忙忙碌碌为自己的丁点小利使出全身力气。

白杨也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坐了两夜一天的火车,第三天终于到了西咸。接着马不停蹄排队,买到隔天的火车票,又坐了一天一夜拥挤的火车终于回到乌市。最后又赶上最末一趟班车,披头散发、油光尘面的连夜回到图市。

当走进那个熟悉的家属院已经夜里11点了,一排排低矮的黑黢黢平房出现在眼前,空气中漂浮的是一丝丝大院里露天垃圾堆散发的熟悉但并不好闻的味道,颠簸几日的心一下放了下来。

刚走几步,突然对面一道手电筒的灯光打在脸上,她忙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呦,杨杨啊。我当是谁,身上叮铃哐啷的响,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直直照来的手电筒光线被移开,白杨眯着眼看清了来人,是马老三他妈。

“我前几天才听你妈说你到南方出差去了,了不得,去那么远的大城市。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对,刚从乌市坐长途车回来。马阿姨,您这大晚上在垃圾堆……您这干什么呢?”

大晚上的,不会偷偷捡垃圾吧?白杨心中寻思着。

马老三家算是院子里过的最滋润的几家了,难道变困难了?

“说起来就生气,不知啷个龟儿子,把我费半天劲洗干净的油漆桶拿走了。你说说,我嫌味有点大就放在这散味,好几天了,今天刚想拿回去就找不见了。讨厌,手怎么那么欠,也不问问就直接给人拿走。”马阿姨怒气冲冲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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