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时期虽然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但却是中华历史上城市化和手工业发展最快的时期,产业发展这东西真不是渐进的,手工业发展和农业发达之间好像确实不是因果关系。
这个手工业的主体其实就是场院。
因为大量的全职士兵带着家属住进兵营,而士兵家属因为进了城没有办法继续种地,所以不得不聚在一起搞手工业,还能通过规模化生产、逃税、殴打胥吏甚至小文官等方式去卷死那些村里的乡下的小手工业主,彻底瓦解了统治中华千年之久的豪强经济,直到明朝以后才死灰复燃。
得益于大量的手工业人才,黄道婆纺织机其实几天之前就已经照着图纸给做出来了,而且李崇训离开之后当天,工匠们也已经按照他所改良的图纸做出了新的滑轮组。
以前大家不知道这玩意是织什么的,所以不会用,被李崇训这么一点,立刻就有那纺织小能手,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把宫里养着当花卉的棉花全都给织完了,织出了半匹棉布给符婷婷。
符婷婷又快马加鞭,将东西直接送去了雄州符彦卿处。
符彦卿都懵了,连忙召集账下诸将及众管事议事道:“诸位,此物,名曰棉布,乃是以棉花织造而成,目前全天下仅此一匹,乃是我那女儿孝敬与我,诸位看看,此物,如何啊?”
说话间,这老符同志的脸上已经是红光满面,洋洋自得,仿佛是刚喝了一斤酒一样。
众将士自然也纷纷附和。
“宫中宝物果然是多,这天下,居然还有如此亲肤之物,这是太后知您年事已高,在孝敬您呢,魏王,末将听闻您以前的亲兵中有一个叫冯一刀的,现在退休后做了个裁缝,号称是大名府第一剪刀,不如,将此物交给此人,让他为魏王量体裁衣?也不枉太后对您老的一片孝心啊。”
“呵呵。”
明里暗里,这话其实是有点讽刺他年老的意思。
所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这符彦卿年轻时也是以勇猛而闻名天下的,但他现在老了,确实是很多事都已经力不从心了。
最关键的,还是他后继无人。
事实上前些年的时候符彦卿就已经要逐步退居二线,将天雄军的事物交给儿子了,他的长子符昭信曾任衙内都指挥使领贺州刺史,这是摆明了要接班了。
谁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个短命的,反而在去年死在符彦卿前面了。
不得已,符彦卿只得又重新回来执掌兵权,但这么个搞法,自然就会导致下边的人有点心理不爽么。
新老交替都完成一大半了,突然老的那个又重新回来了,那些原本追随符昭信的中生代,新生代,本都已经走到了中高层,结果符彦卿一回来,那些老一代也又都全回来了。
而且这长子既然早死,符彦卿肯定也要去培养老二老三,但偏偏这老二老三从小是当纨绔养的,本就有点扶不起来,还跟这些老大的旧部有一些利益冲突。
整个天雄军,就因为符昭信的死,内部矛盾已经非常尖锐了。
本来,这一切都还是在水面之下的,结果因为前几天,符婷婷一封召符彦卿进京的诏书,被符彦卿推辞拒绝之后,这些矛盾一下子就上了水面,中低层的将士们对符彦卿越来越不满了。
很简单的理由:你特么不想当杨坚,我们可想当杨素啊!
你今年六十多了,老头子了,不想抢女儿的江山,你特么的这辈子算是享受到了,五代第一武将,完美武将,天下唯一异姓王。
可我们还没享受过呢啊。
你问过我们下面这些人的意见了么?你凭什么就拒绝?
符彦卿这个老江湖,对下边的想法当然全都明白,在他看来,符婷婷的那封诏书真的是臭棋中的臭棋,一下子就把他这个亲爹给搞得极其被动。
瞥了一眼自家的二儿子符昭愿和三子符昭寿,这俩货的眼珠子都还盯在那棉布上啧啧称奇呢,居然愣是没听出这话中的机锋。
亦或者是听出来了,但不敢站出来维护自己这个老父亲,不敢直面这些老大留下来的这些人,告诉他们符家后面还有人呢。
哎~
就冲这两个货色,他当个屁的杨坚啊。
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就算当皇帝又还能当几年?你看这俩货,有一个能接得住这泼天富贵的么?当杨广都不够资格!
不过,今天他却是没因这些许的话中刺而生气,反而是乐乐呵呵地点头:“是啊,我老了,老了啊,后生可畏,这天下,终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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