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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小剑沉入河底,黑暗袭来,长歌陷入深浓的黑暗中,仿佛回到了那年的盛都,他在雪地里缓步走来,雍容华贵,俊美冷漠,这一次他没有与她擦身而过,而是停下脚步,看着雪地里接雪的她,微笑地伸出手。

她下意识地伸手,隔了十二年,隔着阴阳,在最后一秒与他握住了手,填补了少女时期的遗憾。

长梦十二年冬,长渊帝御驾亲征途中,身中流箭驾崩,享年三十六岁,帝一生无子,留下遗诏,将帝位传于北地新主,将他和长歌帝姬合葬皇陵。

消息传回盛都,满朝哗然。这是还朝于旧帝,旷古奇闻。

北地新主飞章得知长渊帝死讯,在狱中张扬大笑,留下书信,从萧氏的旁支中选中了继子,托孤于重臣,扬言这是萧氏皇族的事情,与他无关,便扬长而去。

后有传言,北地新主、前朝的幼帝一路南下,在江南府居住数月后,出海南下,一生未归,有说死于海难,有说去了蓬莱仙境,众说纷纭,成为了不解之谜。

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境。

长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春日里,距离长渊帝驾崩已经过去了一个甲子。

她所熟悉的人和事也都成了史书里冷冰冰的记载。

“听说,穆郎君又来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次了吧。”

“穆家九代单传,这位小郎君要是真入了佛门,岂不是要绝后,穆老爷子会哭死在佛前吧。”

“那也没办法,穆家郎君小小年纪就有了活佛萨的称号,若非穆家九代单传,早就入了佛门了。”

慵懒的春日阳光稀稀疏疏地照射过来,长歌伸手挡住头顶的太阳,然后发现她附身的碧玉小剑已经模样大改,变成了一块石头,而且还是寺庙前的石狮子脚下的一块没有形状的石头。

香客来来往往,无人问津。

她撑着脑袋看着天上云朵的形状,闻着寺庙里淡淡的檀香,心境从未这般宁静过。前世的戾气一点点地被抚平,她终于能够这样悠闲地看天看云,不再将一切归咎于是她的错。

“郎君,你在看什么?”书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眼前一暗,有人俯身静静地看着她。

一张温润舒服的清俊面容,眉眼中带着三分笑意,他伸手捡起她,用干净的襦衫擦了擦。

一边的书童一言难尽:“郎君,这只是路边的石头,我们回回来都见过的,不是很稀奇的东西。”

年轻郎君温润说道:“我第一次看到它。马上要入夏了,它在这里风吹日晒会很难受。”

书童张了张嘴巴,大约觉得他家郎君脑子又坏掉了。

“郎君,有没有可能,石头是没有感觉的,吹风日晒也不会觉的难受。”

“你不是石头,怎会知道它不会难受?”

“郎君,你骂我!”书童气鼓鼓地说道,“你说我不如石头。”

年轻郎君低低笑出声来,惹来无数爱慕的目光。

长歌也弯了弯眼睫,闻了闻他身上熟悉陌生的气息,好久不见,穆郎君,没有想到这一世他还是找到了她。

长歌随着他一路离开寺庙,回到了穆府,远远便见穆家人急急地迎出来,围住穆青衣,哭成了一团。

小书童叹气道:“又来!”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次了!这个月终于要过去了。郎君一心出家,每隔三日就要去一趟寺庙,求孤云大师收他为弟子。

穆府除了没下衙的老爷,夫人小姐们都到齐了,估计又要哭半个时辰!

穆家人哭成一团,穆青衣只温润地微笑,等她们哭累了,再给她们倒茶,好让她们有力气继续哭。

长歌看的分明,扶额叹气,这一世他变的腹黑了一点。

如此哭了半个时辰,等到穆家老爷下衙才消停。

长歌随着他回了院子,年轻郎君住的院子异常干净清爽,屋内都是满满当当的书籍,医书和佛经居多,也有一些道门的孤本古籍。

穆青衣依旧是沉稳温润的性格,平日里话不多,大多时间都是看医术和佛经,然后外出免费给穷人看诊,两日看诊,一日上寺庙跟孤云大师谈论佛经。

日子平淡且安宁。

长歌被他装在香囊内,随身携带,大多时候听着佛经昏昏欲睡,有时候睡的时间长,有时候睡的时间短。

碧玉小剑沾染了穆青衣的气息,也从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变的温润起来,只是不再是匕首的模样,而是被穆青衣打磨成了一块玉石。

“郎君,没有看出来,这石头竟然里面是玉耶,郎君真是慧眼识珠!”

“郎君,郎君,这玉石要雕刻成什么呀?总不能就这么一大坨。”

穆青衣数次拿起玉石,都没有动手。

“郎君,雕刻成佛头,或者是元宝……”

“郎君,你不会不会雕刻吧?我们可以拿去玉石师傅那边雕刻,只要你先画好样子。”

“不是,我只是在想,它会不会痛。”

长歌睁眼,便见他那张光风霁月的面容放大在面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润一笑:“不雕刻了,我怕疼,它应当也是怕的。”

怕疼啊!

她目光氤氲,想起那三年,他无数次割开掌心给她喂血,应该会很疼吧,他从来没说过。

穆青衣放弃了雕刻玉石,她又陷入了沉睡中,再次醒来,他已经遁入了空门,穿着红色的袈裟僧衣,坐在佛前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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