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来的时候是春日里,兆信帝一病不起,开始迷恋长生之术,帝宫内每天出入的都是各种道士。
宫内外气氛紧张,她拎着书囊去秋墨衍的宫内,偶然能碰到那些道人,一个个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全然没有穆青衣和寻鹤道人身上无为的气质。
自古以来就没有长生之道,就算有,也不过是在轮回里打转,犹如大梦一场。
深陷轮回的日子里,她也渐渐参悟,心境平和释然。生也好,死也好,都是命中的定数。
“小五,这段时间你住在我宫里,不用回慧妃娘娘那里,宫里不太平。”秋墨衍思考良久,如是说道。
小长歌被他藏了数年,鲜少见外人,但是人人都知晓他身边有个妹妹,出入他的寝殿从无禁忌,如今宫内外都不太平,他寻思着还是得将她放在身边,如此才放心。
长歌冷淡点头,最近宫内乱糟糟的,她也不想到处乱走,何况萧霁入盛都了。
这一世秋墨衍没有逼宫,没有走上那条众叛亲离的路,她还在寻思着,是否可以化解他和萧霁之间的仇恨。
“我听宫人们说北地节度使入盛都了,父王想夺他的兵权。猛虎下山,与其厮杀两败俱伤,不如招安。”
她是半点不信任兆信帝的,昏庸无度,整日沉迷长生之术,还藏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兆信帝想诛杀萧霁,就是个笑话,就怕猛虎反噬,变成萧霁逼宫了。
当年萧家儿郎的鲜血染红了宫门,这样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秋墨衍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深邃地看她:“如何招安?”
“自是给他想要的。”她垂眼,献祭兆信帝也是可以的!
秋墨衍沉默了数秒钟,小五这人很冷,年纪很小,但是看事通透,平时一句废话都懒得说,没有大局观的人根本看不透兆信帝让萧霁入盛都,不是封赏而是诛杀。
帝王心思深似海。她和自己想的一样呢。
“什么都能给吗?”
长歌沉思了数秒钟,点了点头。皇位都可以给,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后世根本就没有帝王,如果给皇位能消除萧霁内心的仇恨和戾气,避免后世的灭世之祸,也是值得的。
况且前世,萧霁本就称帝。历史的车轮无法阻止。
秋墨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自那天之后,秋墨衍就时常不在东宫。
长歌对此也没有太在意,每天依旧沉浸在书籍的世界里,不管外面的事情,转眼就是春暮,慧妃娘娘过生辰。
她虽然已经搬到了东宫,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从东宫的库房内挑了一尊玉佛像,前去祝贺慧妃娘娘的生辰。
春暮夏初的季节,她带着宫人前去慧妃娘娘的宫中,在半路被三四个皇子帝姬拦住了。
“你就是在东宫洒扫的小五?看见三哥、四哥怎么都不知道问好?”
“别是个哑巴吧。”
“长得也不怎么样,看着呆呆的。”
“二姐姐,她穿的绿色襦裙是江南的贡品,总共只有三匹!太子哥哥得了一匹竟然给她做衣裳了!!!”
“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嚷嚷的,小五,过来给哥哥们倒茶,不然今儿就别想走了。”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霸凌团,想起他们的结局,轻笑了一声,该来的霸凌终究会来,只是迟到了好几年。
秋墨衍在谋朝堂的时候,这些人在搞霸凌,欺负弱小,怨不得后面都被秋墨衍一一杀尽。
她抱着礼盒里的玉佛像,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径自朝着慧妃的寝宫走去,等送完,走个过场,还得回去看她没看完的书,最近新得了一本地理志,上面有不少奇闻趣事。
“她竟然敢不搭理我们?”
“来人,给我按住她,砸烂礼盒。”
宫人们对视一眼,不敢上前,谁都知道五帝姬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是养在东宫多年,是东宫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是这样可爱的小帝姬。
一身绿色襦裙,清新可爱如同荷叶上的露珠,这谁能下的了手?
“一群废物。”
“三哥,我们自己动手,一个小丫头片子,打就打了,秋墨衍还能找我们不成?”
“你们上。”
长歌看着亲自动手的三哥四哥,冷笑一声,一拳揍在老三的鼻子上,打的他鼻血直流,随即甩了甩手,身手利落地将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帝姬们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好狗不挡道,挡一次打一次。”
她冷冷开口,一脚踩在老三的手背上,看着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鼻血,转身就走。
宫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哭天喊地地围上去。
她转过游廊,便见萧霁站在庭院里,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此时还是北地节度使的萧霁比前世所见还要年轻一些,满树的木槿花下,他身材颀长峻拔,如同茂林修竹,周身都透着杀伐之气,模糊了原本俊美的相貌。
长歌僵在原地,和他静静对视着。
对方幽深的凤眼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地审视着,然后转身走了。
长歌皱了皱眉尖,抱着锦盒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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