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奔跑。身侧的墙壁在疾行中化作朦胧的阴影。尖叫围绕着他,游荡着,飘渺着。余音绕梁,有如尖啸的风,又仿佛倾盆的雨。
除此之外,唯余心跳。第二心脏的泵动有如雷鸣,有如大钟震响。
黑暗如同实体般深沉。微弱的残光在肉壁间无数次折返。碧绿的微光如同烈阳般夺目,夺去视野的同时夺去他的感官。万千信息如同河流奔腾。旋舞着,倾泻着,充斥脑海的每一分角落。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腿甲,在下一刻被奔跑的惯性折断。骨骼断裂的声响在半空中拉开悠长而凄惨的尖叫。
在他脑海的某一处,康拉德·科兹的面庞在黑暗间沉浮。
尖叫刺入他的双眼,凡人的脸在他脚下破碎。
他摔在地上。痛楚沿着黑色甲壳蔓延。冰冷的惧意沿着脊椎节节攀升。嚎哭长廊的凄厉哀鸣沁入四肢百骸。利齿咬入他的肌肉之中,随之而入的还有愤恨与惊怒。愤怒如潮,它来自诺斯特拉莫,来自萨马拉斯,来自法洛斯和马库拉格,它如同千河万流于此汇集,撕扯他,淹没他。嚎哭长廊在此背叛,吞吃一切。
胃酸和鲜血泛着腐臭的腥气,随着一次又一次心跳逆流向嘴中。心跳如雷,他的内脏在燃烧,骨与血似乎在焚身的烈火间融为一体。
声若洪流,淹没了所有的感官。无以计数的声响,无以计数的色彩,无以计数的悲鸣和鲜血。长廊之下,墙壁与地板上粘贴的脸皮齐声唱响挽歌。歌颂着神明的消亡与新生。
还有风,风如弦声,利刃与血雨一同落下。落向他的脖颈。
沃特·维拉德抬起头颅,回忆与现实在他眼前交织。在他面前,双眸闪耀,一如冰冷烈阳。
“为了……帝皇。”
他一字一句的吐出曾经的战吼,说不清是回味还是自嘲。
世界在旋转,利刃在下落,断头剑的阴影遮天蔽日。一如查瓜尔萨的永恒黑夜。
他挣脱嚎哭长廊的钳制,继续向前。崩塌的天花板坠落在他的肩头,痛楚深入骨髓。他发出无法控制的闷哼,紧抓自己的裂人锯。
锯条旋转,他在凌乱的世界向前。为自己斩开前进的道路。世界纷乱,现实破碎折叠,嚎哭的血肉长墙化为脓水。肉芽生长,撕裂钢铁与砖石。血与火在他身边交织,成为恐惧,成为哀恸,成为不甘与狂怒的哭嚎。
那张面庞就在他的面前,苍白,安静。仿佛死者,又宛若神明。它的双眼中燃烧着冰冷的光。
“我们都等待着那场裁决。”那张面庞说,“接受它吧。”
是的,接受它吧,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挣扎,不再有悔恨与悲怆。从诺斯特拉莫到萨马拉斯,从萨马拉斯到查瓜尔萨,一切的罪恶都将于此平息。
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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