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地方比此处更加明亮,亦没有任何地方比此处更加腐朽。千万吨燃烧的层云在天空之中翻卷,将天穹之上那澎湃的浪潮染成血一样的赤红。这是一处幽暗的深渊,充斥着无以计数的惨呼,无以计数的憎恶,无以计数的痛苦和哭嚎,来自人类漫长历史的亿万死魂在此汇聚,凝聚成地表和高楼。十个漫长千年的仇恨和虔信在此汇聚,沉积进教堂和尖塔之中。
这里汇聚着一整个种族的悲苦和痛楚,它们在层层叠叠的塔楼间弥散、呼喊、挣扎着逃离,它们是亵渎建筑之间的万千星火,它们是扭曲祭典之上的朗朗颂词。它们定义了这个世界,正如这个世界定义了人类族群四十个千年的丑恶和荣光。
这里是至高天之心。
这里是西卡鲁斯。
当亚撒尔·塔尔踏上这个世界的地表时。他看见西卡鲁斯背离恒星的这一侧闪烁着星罗棋布的火光。颂歌震耳欲聋,数百万道祭典在这颗星球的一侧不间断的展开。他举目远望,城市交叠着城市,塔楼高悬于塔楼。在他脚下,朝圣大道被人群填满,他们在高声乞求,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沿着朝圣大道向前,天际的边缘矗立着圣言大教堂的高耸身影,尖刺的塔楼林立其上。亚撒尔·塔尔开始迈步,从教堂到教堂,从廊道到廊道。他缓缓走向远处的圣言大教堂,那几乎身处于夜幕的另一侧。
徒步跨越西卡鲁斯的夜幕要多长时间?他不知道,他也不关心。时间在西卡鲁斯没有意义,或许一秒,或许一千年。他要在此行走多久全部依靠于尤里曾的一念之差。
当他顺着旋转的阶梯走下塔楼时,朝圣大道聚集的信徒向着他长拜不起。他们向着他蜂拥而来,人头攒动,一双双渴望的扭曲手臂伸向他的陶钢板甲,渴望着与一位尤里曾之子相触。
亚撒尔·塔尔穿过了他们,穿过了那些手臂和他们的主人。他只是一个巫术创造于此的投影,来自西卡鲁斯的实体无法触及他在圣莫瑞甘的物理身躯。
他穿过人群,如同幽灵般飘过凡人的躯体。体感上的时间飞速流逝,十秒,二十分钟,三个月,四十二年,一个世纪的时间转瞬即逝,大道上拥挤的凡人黑发转白,然后衰老死去。然而西卡鲁斯的夜空依旧亘古长存,背生双翼的恶魔在硫磺的火焰下优雅翻飞,在尖刺的塔楼间萦绕不散,它们在高歌,终年如一日。
背叛之火,复仇之血,吾等带来洛嘉之名。
大怀言者,圣天骄子,吾等赞美洛嘉之名。
亚撒尔·塔尔走到了朝圣之路的尽头,圣言大教堂空无一人。没有恶魔,没有军团战士,也没有本该于此的黑暗议会。在过去的一万年间这几乎不可想象:圣言大教堂是怀言者事实上的中枢,往日的十个千年里,艾瑞巴斯和科尔·法伦便端坐于此发号施令,争风吃醋。
这里空无一人让亚撒尔·塔尔有些吃惊。但无所谓,他将目光投向血色的天穹,在那里找到了自己下一个目标。
炼狱圣殿。
炼狱圣殿,原体的圣所,尤里曾的壁垒与祭坛。在过往的十个千年间,完美原体一直于圣殿之巅端坐冥想。
他的目光超越星海与狂潮,亦超越时间与位面。他是我们的神祗,我们的信仰和希望。
亚撒尔·塔尔继续信步前行,恶魔的歌谣在他耳畔回荡,他张嘴跟唱,让歌声充盈四肢百骸。
漠视者,吾等背弃;
体恤者,吾等盛誉。
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时间在圣歌间沉默的流逝。凡人的声音沉寂了下来,然后其他声响再度响起。一声叹息,一阵低语,硫磺的雨飘扬纷飞,钢铁与熔浆逆流而上。燃烧的云熄灭了,成为水晶的光,水晶的光彩黯淡了,又化作迷离的纱帘;病态的绿光在层云后闪烁,照亮这颗星球之上凡人的生死轮回。
亚撒尔·塔尔知道这是尤里曾的指引。
他开始攀登,向着星球最高处的圣殿攀登,高声歌唱着神圣的颂词。
吾等引诸圣之注视,
吾等受痛切之恩赐。
他终于登上了这个世界的巅峰,炼狱圣殿的入口。不出所料,这里有人等待着他:两个星际战士,两个距离永恒咫尺之遥的洛嘉之子。其中之一手持混沌八芒星的权杖,变异长角的光头上镌刻满神圣的言语,另一个人比他矮小很多,置身于特制的终结者装甲之内。纵然矮小却依然令人畏惧。至高天的伟力在二人身上澎湃流转,他们如同行走的力量漩涡。
艾瑞巴斯。
科尔·法伦。
“我来见尤里曾。”亚撒尔·塔尔说道。
“绝无可能。”艾瑞巴斯说道。
“尤里曾正在闭关。”科尔·法伦接下去说。两人的声音毫无情感的波动,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亚撒尔·塔尔看了看艾瑞巴斯,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怀言者一连长。
“他承诺过会见我。”亚撒尔·塔尔说,“他召见我。”
“他会见你。”艾瑞巴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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