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维迪欧索突然说。莎曼塔抬起头，看见她的主君已经抽身自窗边离开，白骨的长杖拖行于地面，回响尖锐。他将双螺旋的杖尖指向全息地图，草草指出一个地点。
“陛下？”
“帝皇毒刃，巢都的凡人领袖，它在这里。”维迪欧索指向一个具体的坐标，莎曼塔注意到当他形容凡人时候用的词语是“它”，“被遗弃，动力损坏，车组阵亡。”
莎曼塔短暂思考了一下，思考自己的主君为什么突然对脚下的土地了解的如此清晰，她抬起头，然后明白了。就在舰桥的天花板之上，就在那些交错的管线和纵横的电路之间，在那横梁之上和穹顶之下，悬挂着黏腻的、颤抖的生物，像是古老建筑墙上倒挂的石像鬼，涎水顺着它们咧开的嘴角和密集的尖牙垂落而下。莎曼塔挪开一步，任由粘腻的涎水落在铁色的地板上，感官接收器传来连串的恶臭，她皱起不存在的眉头。
“恶魔的力量。”她想起几小时前谈到阿瑞俄的恶魔引擎时维迪欧索不满的沉默，莫名觉得十分好笑。然后，她看见维迪欧索漠然扫过的目光，收敛了自己刚出口的笑声，
“所以，拜你亚空间的奴隶所赐，你知道了我们的目标位置。”莎曼塔说道，她刻意挑了“奴隶”这个说辞，“但我们没有更多力量可供挥霍，阿瑞俄掌控着地面上凡人和战帮的指挥权，而你在半小时前把最后一个小队塞进了空投仓。倘若你的怀言者盟友在此刻反水，不锈者甚至没有力量能够抵抗他们的他跳帮。”她顿了片刻，补上下一句，“补充，怀言者反水的概率不是零。”
维迪欧索没有回答，紫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女贤者。
“你有多久没有亲手杀死些什么东西了，莎曼塔？”他突然问道。
“并不是太久。”贤者说，“机械神教的贤者并不像阿斯塔特一样有亲手杀戮的欲望，更不会为了杀戮套上一层荣誉的外壳。”
“那也不是第四军团的作风。”维迪欧索语气冷漠地答，一滴恶魔的口涎落在他的脚边，他抬头扫视，横梁上的恶魔消失在阴影之中，带着叽叽喳喳的呱噪，“传送在五分钟后执行，你将落到地表，杀死那台毒刃，目视确认死亡。”
“如果你执意如此。”莎曼塔动了起来，向舰桥外走去，她并不想离开这条船，但另一个方面，那些悬挂在横梁上的小小恶魔让她更加不安，“但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亚撒尔·塔尔决定此时——”
“——亚撒尔·塔尔不会在此时反水。”维迪欧索说，“在不远的未来，他会因为他的渴求与我们分道扬镳，但那一日会是他的死期，而不是我们的。”
莎曼塔走到舰桥的出口，站在拱门之下，女贤者转过身，在她的视野里，防爆窗已经落下，将整个舰桥陷入死寂的黑暗之中，戈兰达瑞斯之王浸没在阴影里，一只小恶魔从管线里钻出，落在他的肩头。他的双眼在黑暗中仿佛燃烧的鬼火。
“那么你又是在渴求什么呢？”她问道，“是什么东西让你决意前来，堵上我们一个世纪以来积攒的一切？”
没有回答，她听见黑暗中舒缓的呼吸，仿佛时间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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