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犹疑,不要软弱。
他们告诉我不要犹疑,不要软弱。
事实上无人在我耳边低语,无人对我加以告诫。这里是多恩圣所,这里是远去原体的领域。没有交谈,没有脚步,没有丝毫亵渎的声响。
但我并不需要这些声音提醒我。我清楚这沉默的涵义。就在我单膝跪于帝皇的阴影之下时,就在我沐浴在多恩巨像那坚若磐石的目光时。
你面对着此生最大的荣誉,你身在帝皇和原体的注视之下。
不要犹疑,不要软弱。
我闭上了双眼,不去面对我基因之父的怒目而视。
……
隔着微笑的死亡面具,那个骑士闭上了他的双眸。隔绝了他那宁静到令人不安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澎湃的荣耀和决心,亦没有软弱和疑惑。唯余空白,唯余空荡荡的虚无。
埃弗雷德元帅曾经见过这样的虚无,并非现实。那是三百年前的过往,当他第一次跨入永恒远征的多恩圣殿时,那里高悬着西吉斯蒙德的画像。黑色圣堂的初代团长便是这样的神色,无悲也无喜,将身为人类的一切隐藏于谨慎的自控之下。
带着这样的回忆,埃弗雷德元帅开口了。庄严而肃穆,近乎悲悯。
“梅萨·李锡尼。”他唤起那个骑士的名字。
……
埃弗雷德元帅在呼唤我。
他的声音冷厉而高傲,如同动力剑撕裂空气般锐不可当,如同天边的滚滚雷霆般震耳欲聋。这个声音曾经在无数个世界之上宣判裁决与诅咒,亦曾向无数个世界带去救赎和告解。
而它从未改变。纵使它的主人曾走过千百个世界,见证过数以亿计的存亡与生死,裁决过成千上万的罪孽和悔恨。它一如我第一天听见一般,坚若磐石,毫无动摇。
我崇敬他,也羡慕他。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不曾犹疑,不曾软弱。
……
那个骑士依然单膝跪地,不曾有片刻的动弹。
“梅萨·李锡尼。”埃弗雷德元帅说道,“你曾与我们同行百年,你曾见证过这所大厅的每一面旗帜,也见证过我们的每一次失败。告诉我,李锡尼兄弟,这些年,你杀死过多少人类之敌?”
“三万六千七百五十二人。”
“异端永无休止。”埃弗雷德元帅微微点头,“你见证过多少兄弟的逝去?”
“七十七人。”
“而远征永无止境。”埃弗雷德元帅朗声说道,“我们哀悼兄弟的逝去,亦继承他们的遗志。前人已侍立于王座之侧,后人更当竭力奋起。”他停顿了片刻,“这便是为何今日你受召于此。我们于此予你以责任与荣誉。”
……
责任与荣誉。
我能感受到瓦沙克大师的目光,我五十年来的导师,我的领袖,我的引路者。他在多恩雕像的影子中凝视着我,隔着帝皇的死亡假面,目光说不清是审视还是欣慰。
在经历四十二年的鲜血与痛楚,四十二年的愤怒与悲怆后,我在五十年前为瓦沙克大师选中。我不知道他看中我何处,更不知道我自己有何闪光。跟随瓦沙克导师的五十年时光是一场不曾间断的试炼,我在一次又一次处决与战斗中前进、奉献、杀戮;去淬炼自己,将自己锻造成坚不可摧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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