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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怎么死去?”维拉德问。

那位神祗没有立刻回答,他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聆听着黑暗中传来的歌谣。那歌谣由人类的尖叫与惨呼组成,但那些凄厉尖叫的凡人早该死去——他们被折磨,被屠戮,被剥下。他们的残骸被贴在墙壁和地板上,与这位神祗的宫殿融为一体。它们在喊叫,它们的尖叫终年不散。

维拉德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聆听着那曲惨叫组成的歌。偶尔,歌声之中会夹杂进不谐的咔啦咔啦声,那是喂食机仆的行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刻,机仆行走于粘满人脸的走廊间,向着放声哭号的人脸喂食流失。

他再次开口:

“父亲?”

那尊神祗在阴影中抬起头,黑发披散,他的面庞如同黑暗中又一尊骸骨。随着这个动作,他的气息填满了整座宫殿,就连终年不散哭号声也为这尊神明带来的恐怖而黯淡。

“维拉德。”

神明的声音嘶哑而遥远,仿佛满屋痛苦呻吟的结合与具现。

“告诉我,”那尊神明说,无法看透的黑暗遮蔽了他的上半张脸,维拉德只能看见神明单薄的嘴唇和说话时反光的獠牙,“你为何想知道你会如何死去?”

“因为……因为我不怕。”维拉德说道,“我并不恐惧于此,而我对此好奇。”

“哼。”

神明只是冷哼了一声。

维拉德僵在原地,威压扑面而来。突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嚎哭长廊的温度似乎都因神祗的一声轻蔑之语而寒冷。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你想要知道你因何而死。”神祗说道,“你在犹疑,维拉德,你想逃跑,你想背弃这个军团,而在真正行动之前,你想要知道这一切的后果。”

寂静,维拉德花了一段时间组织语言,鼓舞勇气。

“诺斯特拉莫之毒——”

“诺斯特拉莫的毒药流淌在我们每个人的鲜血中。”神祗打断了他的话语,“贩毒者,谋杀者,强奸犯,以他们最肮脏的基因毒害了我们的鲜血,但即便如此,那依然是我们的鲜血。”

“或许你欲以背叛抹除背叛,或许你想以转身逃避罪恶与裁决。”神祗说道,“维拉德,你逃不掉的。无论你走到哪里,你都是午夜领主,军团的每一桩罪恶,每一次杀戮,每一次在尸体上的嘲笑都镌刻在你的基因之中。裁决必将降临,那就是你的死期。”

“我不怕裁决。”

“为什么?”那尊神祗问道。

“因为……因为命运不可改变。”维拉德说,“如果我的裁决就在前方,那么它必将到来,真实的如同已经发生的现实,我为什么要惧怕注定的现实?”

“谁说命运绝对不可改变?”神祗冷冷问道。

维拉德又一次感受到僵硬:“可是您说……”

“总有一些办法能够改变注定的未来,就像总有一些办法能改变铸铁成山的过去。”神祗以低沉嘶哑的声音娓娓道来,“但总有些人真正无所畏惧,总有些人会选择义无反顾。就像我的兄弟圣吉列斯,不问未来,不思得失,不论生死,唯余固执——这些人,就是圣者。”

“而另一些人则会不择手段。”神祗说,“他们深深恐惧于死亡的未来与注定的过去,他们的内心在时间的夹击下惴惴不安,这就是为何他们惊恐,他们不择手段的求助一切,力求于避免那注定的结局。就像我的兄弟,洛嘉——”那位神祗啐了一口,“这些人,就是罪人。”

“圣者罪人各站一边,倘若我在此阐释你的终局,你又会如何选择呢,沃特·维拉德?”那位神祗发问,“你会是圣者,还是罪人?”

没有回答,维拉德站在原地,久久沉默。

“都不是。”他最终开口答道,“我只是一个刽子手。”

康拉德·科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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