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长生摩挲着手指,
甲子之谋,起于吕不韦,也将终于吕不韦,
若是说他吕不韦不知道赵姬的阴阳家身份,嬴政怕是打死也不信,
不过如今的秦王得以自立朝政,不受阴阳家掌控,这其中的曲折缘由,怕是也只有这位吕相才知道的清楚。
功过难辩,是非皆旧,这最后一局,怕是吕不韦以身为子,意欲彻底扫清大秦之内的所有痢伤暗疮。
“小道请问吕相,那两子余孽是何时来到吕府的?”
黎长生蹙了蹙眉,当时清扫萯阳宫之时,他曾刻意搜寻过两子的踪迹,
赵姬的记忆似乎被阴阳咒术篡改过,些许痕迹对照有些出入,
他怀疑,阴阳家为了更好的利用那两个孩童,一直将其隐匿在萯阳府中,
让两子亲眼看见嫪毐之死,还有秦王对赵姬种种禁制,以生滔天怨恨,深种于心。
“就在黎小仙君入萯阳宫的翌日,也就是两日之前。”
吕不韦开口回到,血洗整个萯阳宫,依他吕不韦来看,还是太仁慈了,那颗插在嬴政心底的钉子,依旧没有拔出,赵姬,当死。
“可曾有那两子的行踪?”
黎长生叹了口气,嬴政将他与盖聂唤到此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让他们两人前去斩草除根。
吕不韦笑了笑,看向了身旁一直不曾言语的肥硕商客。
“小人钱万钧,得吕相之令,游走七国,密布商铺挑客,如今七国之中,只要有经商采买之地,就有我号商旅。”
肥耳圆润,缝眼笑唇,冲着黎长生拱了拱手,典型贵富金商装束,恨不得披身金子在身。
“五年之前,我便让吕相借经商之便,密布眼线于六国,如今诸多消息与密令,皆是由多条商道传递,以便遮掩耳目。”
嬴政开口解释了一句,根本没有避讳韩非几人,
“据秦楚边境的商客所言,阴阳家于汉水之滨建有数里河廊,名为归渎,又见阴阳五门长老携带两位稚童游走秦疆大域,如今已然收尾,吕相所在的豫州,便是最后一站,如今一行七人,已达秦楚边境。”
钱万钧推开一张边境地图,其赤墨勾勒,正好环绕秦域一周,
“游龙入海,万川归渎。”
黎长生神色一凝,阴阳家这是要养龙啊,
“若论勘天地时益,谋篡运道天机,阴阳家以抱合归一之术凌驾于百家之,当我发现这意图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能巧言推却,争取时间,以待吾王圣驾。”
吕不韦又是几声轻咳,面色苍白,目光沧桑暗淡,生机残烛,随风飘零。
“韩先生,可愿随寡人共赴咸阳?”
嬴政沉寂片刻,转身看向了韩非,新相见旧相,这是大秦独有的一脉相承,
将韩非带入此地,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承蒙秦王赏识,韩非感遇忘身,可匹夫言,走卒盼乡,野犬知家,在下有幸得诸贤教导,时运耗尽,再无力伴秦王壮志,韩非,拜叩。”
俯首大礼,拜叩而敬,心怀感念是真,志不在此也为真,
他韩非可死,可屈,可冤,但决然不可折,不可辱,更不可叛。
杀机骤起,苍狼露凶,吕不韦满眼血色,他之所以任由那位假扮商旅故人的墨玉麒麟暂留府,就是为了牵制韩非与卫庄,待到嬴政前来,将二人收为己用,
韩非大材,若不为秦所用,吕不韦定然不会留他。
“好,韩公子之志,寡人知晓了,既然如此,寡人想请韩公子帮个忙。”
嬴政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四位影将收敛杀机,
“陛下。”
吕不韦轻喝一声,放虎归山,实为庸主啊。
“寡人知晓。”
嬴政言辞肃穆,目光炯炯,
寡人已非十岁孩童,你吕不韦也非当年仲父,如今我为君,尔为臣,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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