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之,速救。”
呼声传罢。
刘云步履匆匆,未行多步,便入正堂。
屋内的医工们见刘云到来,老泪纵横,无不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差点上演一出半生飘零……愿拜明公为义父的戏码了。
“这位就是青城山上的祭酒?可真年轻啊……可他怎生如此想不开?”
“唉……莺莺姑娘的病,莫说是寻常米教祭酒,就是天师张道陵再世,也未必治的好,他怎敢前来触这个霉头。”
“他来行医,我等到可脱身,今后要是被张翼德迁怒,只当为他立个衣冠冢,也当是还了恩情罢……”
“刘郎……善人也!”
如是云云再三,刘云也并未理会,只是与医工们客套几句,大概了解一下病症。
初入张府,环顾左右。
张飞家里到没有外边那么阔绰,他本就是涿郡土豪,但这些年跟刘备奔波劳碌,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因此家里陈设简单,唯独字画倒是不少。
刚入内室,墙上尽数挂着用絮纸描摹的美人图。
皆,娟秀清丽,青萝动人。
一看压印,竟是张飞手笔。
只是……按现在的标准来说,画中的女子都很幼态……
不由刘云多想。
不多时,张飞便火急火燎拉着刘云来到张莺莺的房外。
随后砰的一声关上屋门,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张飞一脸心疼,伸手引着刘云进入张莺莺的卧榻之侧。
“升之,那些庸医能讲出什么道理来。”
“还是早些诊治,莫要误了时辰。”
刘云心领神会,徐徐看向躺在病榻之上的张莺莺。
此女果真继承了其母夏侯氏的美貌,通体肤白,肌肤细腻。
虽只是十五岁的少女,却已娉婷婀娜,美的不可方物。
只可惜久抱病体在榻,素脸淡如星霜,嫩唇亦失去光泽。
这病中少女浑身冷得哆嗦,三层被褥压不住。
时不时眉宇之间还有珍珠细汗浸透如雾,眸间微蹙,似是陷入梦魇。
张飞见此,其鸣也哀。
“升之,速速救俺女儿!”
“只要俺女儿平安无恙,愿以千金相谢!”
刘云心知,此女年纪要比刘禅大,应是历史上早亡的大张皇后了。
他转头看向张飞。
“张姑娘何时发病?有何征兆?”
“近来蜀中,可有疫病?”
张飞搔着脑袋,回想到。
“俺女儿,入蜀已有一年,除了半年前与马家的妹子去了一趟青衣山以外,没跑远过。而且,也不曾听闻蜀中哪有疫病啊?”
“只是一年以来,孙公祐、夏侯纂、霍仲邈相继患病。除去霍仲邈一個多月前被你治好之外,前者皆已病逝。”
“连同俺女儿,已经不知几例了,寻常士卒还不知有多少,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俺。得去跟军师将军说上一说。”
刘云闻言心中大概已经了然。
蜀中瘴气遍布,原始雨林大多数没有得到开发。
像成都这类大都市还好,蜀中其余的荒郊野岭,遍布瘴气和蚊虫。
来自北方的姑娘适应不了湿热的蜀中气候,一旦被蚊虫叮咬,或者寄生虫缠身,就容易生病。
这类病在岭南、益州、南中居多,其中疟疾、痢疾、出血热为主,在古代‘南方凡病,皆渭之瘴’,天师道便能治疗瘴气。
其余的民间医家,对此也并非全无对策。
可惜,东汉的书生们都跑去攻读经文,或是躲入深山,苟全性命。
有几个愿意冒死行医救治天下?
儒学附身经学,民间医学便得依赖道教。
没办法,官-场黑暗,权势复杂。
便是医中巨硕,张仲景也因不善逢源,只得弃官跑去岭南治病行医。
医工们倒霉一点,遇到曹操这样的狠人,华佗的下场就是个范例。
也难怪,屋外的医工个个被张飞吓得不敢动弹。
这时候,对于医工们而言出工不出力,就等于没犯错。
我压根就不救人,屋里头人死了你总不能赖我吧……
刘云算是体验了一把东汉版的医闹纠纷。
他看了看张莺莺的脖颈,果真有些蚊虫叮咬的痕迹,如果不出所料,此乃疟疾。
这青衣山,即乌尤山,又名离堆,在今乐山市。正当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汇流处,夏季正是多蚊虫之时。
当年李冰在凌云山与青衣山之间开凿溢洪道,使青衣山成江中孤岛,遂为盛景。
在汉代,青衣山位于蜀郡属国与犍为郡交界处,乃是古青衣羌人生存之所。
可惜,现在还是东汉,既没有乐山大佛,也没有凌云窟,更没有火麒麟。
也不知张莺莺怎么跑去那种地方游玩,还沾了一身的瘴气。
刘云细细把脉过后,起身拱手道。
“行了,张将军,我大概已知晓令爱的病情。”
“瘴气年年有,我道祖天师入蜀中布道之时,便是治理此病的好手。”
张飞听到这话,便觉得神神怪怪。
“升之,该不会真用符水救人吧?”
“不至于,我道虽以符水救人为表,招揽徒众,可各地祭酒都是要学医术的。”
光靠巫鬼神话行骗,没点真本事,五斗米教哪能发展出五十万鬼卒啊。
刘云也不管张飞信与不信。
只嘱咐道:“翼德将军,令人准备热水,为莺莺姑娘沐浴,除去湿汗。”
沐……浴。
“光天化日,就在这洗?”
“对。”
“升之,你也要留在这?”
刘云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医者无心,我会在外等候施针,当然,张将军若是介意的话,你可以出去避嫌,让我单独治疗。”
张飞直接人傻了……
俺女儿,你让俺离开避嫌?
你一外人,单独留在屋里头治病?这治的是什么病?
张飞愣了半秒,右手一抖一抖的,似是已经握住了虚空中的长矛。
唉,俺兵器放哪了……
见张飞气得暴跳如雷,刘云亦是心知此事不妥。
不过,当初他诊治霍峻之时,用的也是针灸之法。
张莺莺的身体可远远不如霍峻那么健朗。
再拖下去,病情越发严重,时间长了,谁也救不了。
全看张飞自己决断吧。
“你这升之,好生大胆啊!”
张飞原本就黑的脸,直接被气成了纯正东北黑土地,等天一黑,点油灯都看不见的那种。
“俺看你像个正人君子,竟不料色胆包天,还将主意打到俺女儿头上了?”
张飞气得须发尽张,活像一头雄狮。
门外的张苞、张绍连忙上前拉住。
“升之为人,父亲岂能不知?你与他在汉川并肩作战,他岂是这般小人?”
“父亲……息怒啊。”
“息怒啊……”
张飞听闻此言,稍稍冷静。
毕竟刘云还愿意出手诊治。
比起那些胆小的医工,不知好了多少倍。
张飞吐了口气道。
“呼。”
“升之……方才是俺失态了。”
“你,真有法子救?”
刘云点了点头,冷淡道。
“门外的串医,并非不能治,而是张将军在此,他们不敢治。”
“若张将军信得过我,我可以一试。”
张飞还在犹豫,毕竟这黄花大姑娘可不是霍峻那般的铮铮汉子。
秦汉时代,社会风气相对后世虽然比较开放。
可终究还是男女有别。
一旦传出去,难免遭人话柄。
张飞迟疑之际,却只听一声嘤咛从少女口中传来。
“阿翁,我好难受……”
憔悴娇柔的声音听得张飞心都要碎了。
“莺莺啊……”
“俺在,俺在!”
可这少女只说完这话,又是难受的昏阙过去。
“时间不等人,张将军,令爱病情危急。”
“如若要施针,就得现在动手。”
刘云面不改色的从随身背着的箧笥(竹箱)中拿出了银针,一字排开,吹燃火折子熏烤消毒。
“我在南阳时,曾偶遇神医张仲景还乡,跟他学过几天针灸之法。虽不如神医高妙,却也医好了不少病患。”
“若是将军心有顾虑,可令一女子在此监督。”
“我亦可蒙面施针,但听她人指教方位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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