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文学馆,在城南面。
周边是锦官城和车官城。
有了刘备给予的腰牌,刘云进入此地,可谓是畅通无阻。
常年在此主事的来敏,一见刘云到来,便和颜悦色。
这投机取巧的东州士啊,现在见了刘升之就害怕。
生怕他动怒起来,把李异的事儿抖个干净。
到时候,东州士元老覆灭。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来敏是聪明人,虽然嘴欠,可还不傻,看得清局势。
“升之啊。”
“今日前来,可是要寻几卷经书?”
“老夫斗胆,请阅:《毛诗》、《左传》。”
在来敏的带领下。
刘云和辛宪英一路来到阁楼上,益州各地的典藏书籍经卷方才映入眼帘。
来敏是蜀中典学校尉,与刘备等人一样,都是古文经学者,最推崇《左传》。
不过刘云今日不是来借读《左传》的。
真要想看,今后刘云去他二叔家,也能读的到。
毕竟关羽也喜《左传》。
“来校尉,云,想借读三史。”
“不知贵馆可存?”
所谓三史,指的便是:史记、汉书,东观汉记。
在后汉书出现以前,这三本书,便是治史良书。
可惜,汉代重经学,轻史学。
这三史,益州还真未必都有。
来敏在典籍库藏中几度寻找经卷,最终只找到了《汉书》。
“君侯见谅,自董卓入京以来,燔烧诗书,天下典籍付之一炬。”
“后经长安动乱,李、郭跋扈,文学之士竞相出逃。”
“益州文学馆中的典籍,亦是我等拼凑而来,全不足数。如今只剩下几卷《汉书》。”
刘云接过《汉书》,点头致谢。
“谢过来校尉。”
“那老夫先行退下,二位慢慢看。”
来敏这次倒是客客气气,不敢在刘云面前造次。
说白了,身份、地位不一样,人家对你的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刘云已是整个蜀中最年轻的新秀,刘备是铁了心的要将他提拔起来。
再跟那群东州士搅局,就是自寻死路。
不少东州士在法正走后,隐隐已经开始脱离东洲派系,将自己变为中立人士了。
……
典藏细读,白驹过隙。
大约花了一個上午,刘云便将竹简上的内容看完了。
两世为人,让他博闻强记。
除了幼年时期的记忆被人体自动清除之外。
剩下的事情,他都能很快记清,无论学习什么,都事半功倍。
“每读郦商、韩信之事,未免让人揪心。”
身在同一阵营,彼此却有血仇者,其实并不少见。
东吴有甘宁、凌统。
曹魏有张绣,曹丕。
蜀汉这边,马超和汉阳儿郎亦是死敌。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来年凉州战略,得提早和主公说开,尽早解决此事。”
刘云将汉书放入秩衣包裹,然后依次排好,放回原位。
辛宪英则在一旁的案牍上,手捧一卷《列女传》,细细品读。
这位贵族女子,安静读书的样子,端庄娴雅,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辛姑娘看了一中午,可瞧出什么来了?”
辛宪英闻言,稍稍抬头,那女子笑意盈盈,亦不知读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无他,打发时间罢了。”
刘云穿越前,还算读过几本书。
他也略知刘向编纂的《列女传》的内容。
七卷文书,尽是在歌颂古代妇女高尚品德、聪明才智以及反抗精神的内容,颇具女性文学的特征。
东汉的社会风貌已经不是西汉早期那般人性率真的时代了。
纲常伦理,约束着士要忠君,女要忠贞。
早先西汉还常有寡妇一嫁再嫁,甚至皇帝娶寡妇都没什么大惊小怪。
可到了东汉,女子就得守节,若有家人逼嫁,那些女子为自保清白,常常会自行割鼻断耳,以示忠贞,甚至会为此殉死。
当然,这些都只限于社会上层的上流贵族。
乱世的底层女性,到了曹魏,就只能沦为永生永世的生殖工具。
这件事情有多可怕,放在和平年代,多数人是体会不到的。
只有亲身经历过那般残暴,人们才能理解,为啥向来不当人的孙权,都会对此看事不下去,写文大骂。
说白了,人类的情绪毕竟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刘云是亲自在那般地狱中生存过,才能领略其中滋味。
动辄几十万条人命,动辄屠城灭族。
汗青轻飘飘的翻过,让人看不见上面的累累白骨。
“恩公……你在想什么?”
辛宪英的话,打断了刘云的思考。
“无事……只是想起,之前每读史册,不解其意。”
“直到后来,身入乱世,方才得知我是我!”
“人的力量,在时代面前,始终太过渺小。”
辛宪英颔首道。
“恩公言之有理。”
“江河水无垠,人力有穷尽,世道本该如此。”
“恩公以缥缈之身,封侯拜将,能走到今日,已是古今稀闻。”
待刘云领会过后,辛宪英便起身让刘云落座。
“好了,莫说这些。”
“姎我倒是找到了几本书,于恩公大有裨益。”
随后,辛宪英从不远处的书架中,寻来了几卷竹简,摊开放在刘云面前。
“这是姎我方才在角落里发现的。”
“如今已竹简腐朽,字迹斑驳。”
刘云接过竹简,细细查看。
竟是《六韬》、《礼记》。
刘云默默放下竹简。
虽然兵书难得。
但益州文学馆中有这些书,却不奇怪。
刘备晚年,曾教刘禅读汉书、礼记,间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
上一次定军山之战前,刘备也讲同样的话对刘云说过。
汉书,刘云已是读过了。
其余的书,自然也是要一一读完的。
“恩公,可还满意?”
辛宪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刘云点头示意,将这卷竹简握的更紧。
经学之书,他完全不感兴趣。
他要看的全都得是富国强兵之书。
“云先前未曾读过,这些还需要时间好好研究。”
“还有类似的竹简吗?”
“我全要看。”
很快,刘云与辛宪英便在文学馆的角落找到了两卷《孙子》、《吴子》。
刘云一一用秩衣细心包裹,只待日后细读。
二人醉心于寻找兵书,却丝毫没注意到,文学馆内却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已经看向刘云。
“恩公……这儿还有一卷。”
辛宪英高兴地看向竹简,可还没等她抓到手。
一道黑影迅速从她对面闪过。
那轻如玄燕一般的少女,夺过竹简,便快步闯出楼阁。
“什么人!”
刘云心下惊悸。
那少女破窗而出,沿着屋檐快步奔走,即便是在二层高楼上,依旧如履平地。
“好厉害的步法。”
“辛姑娘,你待在这别动。”
“我去追她。”
“唉……恩公,一卷书而已,别冒险啊!”
辛宪英快步来到窗棂前。
刘云已经跟随那少女身后,从阁楼的屋檐上一跃而下。
少女落入预先准备好的杂草从中,原地翻滚了一圈。
随后掀起干草,挡住刘云视线。
刘云一把掀开杂草,那女子已经骑乘快马扬鞭而去。
少女穿着胡服毡帽……莫非是羌人?
刘云来不及思索,快步斩断轺车上马匹的束缚。
在后策马疾驰。
一匹白马在前,刘云身骑黄鬃马在后,紧追不舍。
“姑娘,此书对你无用。”
“速速还我。”
那西凉少女却不搭话,快马扬鞭,轻巧如风。
二人一路疾驰,快马飞扬,马匹闯过锦官城。
直到此时,那马上的少女方才停下冲锋的势头。
突然猛地调转马头,手中西凉矛迎面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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