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屋看到那汉军旗帜飘扬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快要绝望了……
三战三败。
每次都被追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这还怎么打啊……
“你们怎么会在这啊……唔唔唔啊。”
“唉哟啊……汉人爷爷饶了我吧。”
“我这裤裆都要被磨破了……一天一夜了,我都没敢合眼啊……”
泪流满面的白屋摸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被追杀的都要精神崩溃了。
这个纵横河西,曾经坐拥上万骑兵的西丁零大单于,两日之内,部众被打烂。
身后就只剩下一千多人还跟着。
这下真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胡人震恐之余。
却只听身后地动山摇。
惊天动地一般呼啸而的北伐军,一路沿着道路西行,句扶的马队在前压阵。
这声音粗矿的青年大骂道。
“白屋,还不下马受降!”
“你进退无路,不过是将军手中之玩物耳。”
“在不知死活,小心我军灭你全族!将你首级悬之东门!”
白屋欲哭不能,心灰意冷的带着部众伏跪在地。
“不敢打了……不敢打了啊。”
“小人愿对祁连山发誓,绝不敢在与将军为敌。”
刘云很难想象,堂堂西丁零大单于,居然被汉军给杀的意志崩溃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了。
“别跪着了,起来吧。”
“白屋,你想活命吗?”
听闻还能侥幸活命,白屋欣喜的向前爬了两步。
“将军,不管有何吩咐,我一定照做!”
刘云颔首道:“好,那你给黄华他们写封信。”
“就说你已经提着我的人头,准备回来领赏了。”
……
古浪峡,苍松县。
满面忧愁的颜俊总算是舒展了笑颜。
他手中的琵琶越弹越快,直到连琴弦都被弹断了,颜俊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刘升之,真死了?”
黄华放声笑道:“当然。”
“丁零胡的骑兵果真骁勇,只一战就解决了我们最大的敌人。”
眼神阴鸷的和鸾端来了羽殇,给二人斟满了酒。
“敬我们最大的敌人。”
“也敬莪们得之不易的友谊。”
三人举起羽殇,一口酒水下肚,各自眼神都在辗转变换。
和鸾喝的那一杯,是干净的。
而颜俊脸色不悦的闯出屋门,刚出门就把酒水吐了。
黄华则是在和鸾走后,扣了扣喉咙,强行将酒水吐出。
在最大的敌人死后,三人心照不宣的瓦解了联盟。
今后河西军阀还是会像往常一样斗得你死我活。
颜俊把妻女都送去了邺城当人质。
和鸾觊觎武威多时。
黄华则想看着两家斗个两败俱伤,一口气鲸吞河西四郡,然后归附曹家,为族人讨个进入仕途的机会。
“只要举河西降魏,少说得当个臧霸一样的封疆大吏吧。”
“就算当不成,我也能学窦融保宁河右,静观天下之变。”
“变局,从此开始了。”
“刘升之,就用你的人头,当做我酒泉黄氏献给魏王的投名状吧。”
……
武威郡,揟(jū)次县。
汉军的骑兵主力长途跋涉,越过一望无际的沙漠过后,逐渐看到了水草丰美之地。
刘云信马而前,饮马松狭水边,慢慢洗去了脸上的风沙。
这几日奔波劳顿,找到了水源后,士兵和战马就能得到歇息了。
“当年霍去病征战河西的时候,这丝路北线应该还没有如此荒凉……”
“气候突变,真是能决定一个帝国的兴亡啊……”
事实上,因小冰河期的到来,气候突变,疫病频发,农粮作物大减产,不仅造成了汉帝国的崩溃。
同时期的东西方四大帝国几乎是在同步瓦解,这便是著名的公元三世纪危机。
解决不了生产力不足的问题,百姓就吃不饱饭,吃不饱饭就肯定要造反。
胡人在北方活不下去的,就必定要南下抄略。
外部局势动荡,频繁天灾,给遵循谶纬之学的汉代皇权造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而当天子的权威被抨击的不再神圣后,野心家们会越来越多,国家就注定会崩溃。
这好像是个无解的循环。
东汉末年,就是沿着这个逻辑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重新缔造一个帝国,不仅要重建国家的精神内核,最重要得还得是建立一个能够长治久安的制度。
而这一切,都不是临事临为能做得到的。
所谓的三兴大汉,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恢复了刘家的王朝。
可实际上,这不啻于直接打碎一个旧王朝的内核,还要重新建立一个新的让人信服遵守的体系。
要想做到这一点,老实说,光靠现在的刘备政权根本做不到。
历史中,曹家做了一半,司马家沿着曹家的老路做了另一半。
然后走这条路的先行者,就缔造出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间,无穷无尽的权臣篡位的连环局。
从制度设计这个角度来说,曹操效仿王莽,尊崇周代的典章,以重建的魏国礼法制度,算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刘云望着水中的倒影,愣了愣神。
细思过后,水边的涟漪忽然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升之!”
“我军已经到了松狭水。”
“这里牧草丰富,我军可以在此处补充草料和水源。”
“将士们跑了两天了,中途只歇息了几个时辰,人能扛得住,马可扛不住。”
刘云看着略有些倦意的小马,微微点了点头。
有了白屋的那封信,暂时可以稳住苍松县的叛军。
敌军就算知道消息,从苍松北上,还要经过鸾鸟县。
勿论从此至小张掖县,还是到揟次县,都得走将近一百八十里路。
汉军完全有时间修整半日,再行进军。
“传令,全军原地下马,修整三个时辰。”
“由烧何羌的骑兵放哨。”
比铜姜拱手道:“喏!”
刘云远离了大部队,坐在宽广的河间平原上,感受着牧场的清香。
清风徐来,渐渐压垮低矮的草地。
马云禄倒是聪明的很,直接靠在了刘云的背后小歇,还和刘云说些姑臧的地形和趣闻。
刘云却全都听过。
马云禄好奇道。
“升之,你之前不是在酒泉当书佐吗?怎么对武威的事情这么了解?”
青年望向眼前的松狭水,河水一路向北静静流淌。
再往前走一百三十里路,便能到武威的郡治姑臧。
记忆回到了建安十四年的那个夏天。
“当年酒泉太守徐揖被杀后,张掖郡的豪强也反了。”
“我们这些小吏走投无路,便来武威求援军。”
“武威太守张猛,是凉州三明之一张奂的后人。他允许我等发布檄文,让郡中健儿听凭我军招募。”
“于是乎,我们在武威待了一个月,四处游说凉州勇士,在这期间,我跑了很多地方。”
“后来……”
呼呼呼~
还不等刘云说完,疲惫至极的马云禄早已迷上眼睛,静静地睡着了。
这西凉的小马啊,一出生就在三辅,一辈子没来过武威。
如今快回到父亲的老家了,心里自然踏实。
刘云倒是没心思睡觉。
他静静望向武威,过去的岁月犹在眼前。
这片土地,是汉帝国那位最具雄才霸略的皇帝打下来的。
实际上这里的建制十分的复杂。
有一些郡县是在汉武帝攻打这片土地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名字。
随着汉帝国的疆界不断向西延伸,这些郡县和名山大川的地点其实是一直在不断向前推进的。
就比如说昆仑山、皋兰山这些著名的山脉,地点已不是今日所知之地。
金城郡的郡治不在金城,武威郡的郡治不在武威,张掖郡的郡治不在张掖等等……
所谓的小张掖,其实是武威郡内的一个汉军补给据点,后来成为了张掖县。
此处是汉军向西进军最重要的中转基地。
等军队稍作歇息后,大军就要杀向小张掖,直奔姑臧了。
刘云轻抚着马云禄的头发,环顾舆图。
不多时,带着血腥味的漠北风沙,从小张掖的方向,直接扑面而来。
来的是一支骑兵。
人数不多。
但仅仅是数骑,就已经引起了刘云的注意。
他轻轻放下马云禄,将熟睡中的句扶摇醒。
“别睡了,孝兴,带几个好手,跟我来!”
半梦半醒的句扶擦了擦口水:“啥?吃饭了?”
“吃你个头!”
刘云一把将句扶拉起,十名骑手拿着弓弩,迅速向西靠近。
在那几个胡人正准备穿越森林,朝着松狭水靠近之时。
刘云忽然从林中杀出。
那对骑兵却也不反抗,一见是汉军旗帜,便下马投降。
“将军莫杀我!”
“我等是武威休屠县的部落民。”
“正是当年归附霍去病将军的休屠王后人也。”
刘云纳闷道:“匈奴休屠部的后人,怎么跑来这了?”
那领头的胡人一见刘云器宇轩昂,甲胄精良,立刻恭敬的伏地道:
“两日前,伊健妓妾带着月氏人横扫武威、张掖,所过多屠戮。”
“我部大王被杀,还请王师救我!”
伊健妓妾……
刘云目光一怔。
这个女胡王果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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