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占有的领地犬牙差互。
“陇右是一壶沸汤。”
“从外边摸烫手。”
“从里边喝烫嘴。”
“这要是个美妇人,无论孤怎么折腾,都能拿捏到手。”
“可这个壶偏偏是刘备……”
“他把营垒打造的像金刚铁石一样。”
“难缠啊……”
幕僚们这些天的压力可是小多了。
刘备军团前几个月频繁打出的障眼法,绕得他们眼花缭乱。
好在曹操还不糊涂。
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曹真、张郃这两张王牌打了出去。
若不然,陇右局势还真不好说。
“魏王。”
“刘备绝不是擅长防守之人。”
“他早年就以骁勇之名闻青徐,之后败王忠、路昭、杀蔡阳、破夏侯、李典、于禁。”
“正如他本人所说,我军之中,除了魏王亲至,否则没人是他一合之敌。”
蒋济这番话既吹捧了曹操,也没贬低刘备。
本质上是因为,曹操也的确只把刘备当大敌。
其他人,曹操完全不放在眼里。
二人都能感受到这种命运之中冥冥注定的对立。
历史上,刘备集团中最能打的就是刘备本人,他的骁勇之名无人不知。
只是演绎中强化了军师的价值,弱化了刘备的能力。
一场夷陵大火,让他变成了刘知兵。
可若抛去段子,仔细想想。
刘备的胜仗都是他本人打得,下荆州、克益州、定汉中。
只要刘备活着,兵权永远只会在他手中。
将领们永远只会听他本人的话。
等到刘备死后……任何人都压不住派系斗争的局面。
也就是将领们都念着先帝殊遇,哪怕内部政治斗争闹得再狠,也很少有高级官僚直接背叛蜀汉。
就是孟达背叛了,也要给刘备写封信说自己被逼的多无奈云云……
这样一个一生都在主动进攻。
在蜀汉历史的正面战场上,唯一一个把张郃两度逼到绝境,向夏侯渊哭爹喊娘的求援兵的人。
怎么可能一直打防守战?
曹操看明白了这一切。
“是法正吧。”
“天下贤良尽入孤手,唯独错过了法孝直乎?”
董昭上前道:“回魏王,正是法正。”
“此人建议刘备于险要处,坚壁筑垒。”
“张飞带着兵马几度攻杀到冀县城下,却又被刘备叫了回来。”
“看样子,这些蜀中人是想要跟魏王长期相持了。”
坚守险要,消耗魏军,一直是法正作战的传统理念。
历史上,在汉川之战法正便是在定军山布局,引夏侯渊过来围困,趁机把他斩首。
刘备又让赵云、黄忠断粮。
其后,刘备就一直守在定军山,复刻上述战法。
曹操握着优势兵力也不敢去,去了也攻不破定军山。
于是乎,拖得曹操后勤扛不住了,遍地爆发起义军了,他这才不得不撤出汉中。
虽然历史线已经被刘云改变,但是法正的作战习惯依旧没变。
曹操兵多将广,伤得起,刘备的兵少,伤不起。
那就耗!
你人多吃的就也多,民夫徭役要付出更多。
骑兵消耗也巨大。
时间长了打不赢,内部的派系自己便会斗起来。
这就是待天下有变!
小集团面对大集团的决策优势便在此处。
刘备这边的派系都知道,哪怕输一场,咱家都得玩完。
于是乎在国运之战中,多数还是愿意出力气的。
而曹家家大业大,心态就不一样了。
大不了就丢一个陇右,哪怕把关中都丢了,把整个关西给刘备,关我河北士族什么事?关我颍川士族什么事?
你曹操打到蜀地,益州本土豪强愿意跟曹家合作。
难道刘备打过来了,我们就不能跟刘备合作吗?
政治仗是复杂的。
而生活在政治旋涡中的人,又是最复杂的。
上一秒表忠心的士族,下一秒可能就投入了另外一方的怀抱。
本质上来说,士族没有忠诚。
赢者才能保证忠诚。
“陇右的豪强都是墙头草……”
“姜家、杨家、赵家、尹家都在前线。”
“派遣校事府的刺奸,着重看着这几家。”
寡言少语的程昱也开口了。
“魏王,那雍州刺史张既,要不要也……”
“别忘了,杨阜的举主可正是张既。”
“他担任刺史过后,在雍州名望可是高的很呢。”
“他所礼辟的扶风人庞延、汉阳人杨阜、安定人胡遵、敦煌人周生烈等,可有不少人反对魏王……”
董昭亦是冷笑道:
“尤其是那个周烈生,大魏开国时,征辟他不来,张既一征辟他就去!”
“这些关西人狼子野心,勾结一气,居心叵测。”
“眼里连大魏都没有……”
“住口!”曹操一声怒喝。
在场三位谋士皆是吓得伏跪在地。
“有些话,适合私下里说。”
“有些话,适合明面上说。”
“这些道理,诸公不会不懂吧?”
“把关西人都给排挤完咯,你们去替孤在陇右打仗???”
曹操还没糊涂啊。
他拂了拂衣袖,愤愤道。
“陇右就别说了。”
“河西如何了?”
三人对视一眼:“今日,卢洪、赵达收到了刘升之送来的贺礼。”
“我等担心像上次一样,就没收。”
曹操想起刘备父子给他送钟的事情,就还生着闷气。
“怕什么?”
“刘升之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把你们吓着?”
“把东西都抬上来,孤倒要看看,刘升之能玩出什么花招。”
话音方落。
未央宫外,卢洪、赵达二人即刻令下属抬上了一具皂布包裹的箱子。
曹操眯眼一看。
“赵达,此为何物?”
下属斜眼看了一下几位谋士,心虚的说道。
“回魏王。”
“首级。”
曹操撑起身子,奸诈的眸子一闪道:“谁的首级,要这么大的箧笥去装?”
卢洪、赵达二人对视良久,慢慢掀开了皂布。
“魏王,不是一个人的首级。”
“而是一群人的首级。”
幕布拉开的一瞬间。
血腥味弥漫全场。
在场幕僚无不震恐,满堂公卿面色骇然。
最喜欢吃肉干的程昱差点都要吐了出来……
曹操眯眼望去,竟是血肉模糊的首级个个堆积在箧笥中。
“烧当羌王芒中、注诣。”
“湟中卢水王白虎文。”
“河西卢水王治元多、封赏。”
“丁零胡王白屋。”
“南山小月氏王邻戴。”
“及其他各部杂胡豪帅,累计首级五十七具,尽在箧笥中……”
卢洪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乎宛若虫鸣。
“魏王,刘升之送来贺礼,是想请魏王按大汉旧制,将不臣胡王之首级悬于长安城门,以示国威。”
“此贼还说……还说……”
曹操看着满屋的胡人首级,心脏狂跳。
他呼吸都在颤抖。
“卢洪、赵达,刘升之到底说了什么,你们快说!”
“孤恕你们无罪!!!”
卢洪、赵达额头捶地,连忙拿出绢布,惶恐道:“魏王恕罪。”
“刘升之留下文书说……说,说……”
半天吭不出一个字来。
偏偏曹操又喜欢看。
他大步走下台去,吓得二人连忙跪着后退。
“魏王,不能看,不能看啊……”
“有什么不能看!”曹操一把将绢布夺来。
“他在能气人,还能比得过陈琳?”
哼!
竖子而已!
以为我曹某人经不起大风大浪?
曹操自信的打开绢布,定眼望去。
“大汉真征北将军刘侯,晓喻大汉伪征西将军曹侯……”
“谢曹侯招抚羌胡,助我名登天阙。”
“今先杀叛逆,保宁河右。”
“待来日,大发诸兵,当与曹侯会猎陇右。”
“若公有识,当献出妻女来降,自降名爵……改号山阳公,我保举汝子曹丕为昏德侯,孙曹叡为豚犬君。”
殿下众人尚不知刘云信中所写,皆是面色各异,神情窘迫。
只是见曹操脸色越发凝重,满头青筋暴起。
他们已经能察觉,这封文书的威力,估计不比陈琳的檄文小多少。
你看看,魏王的脑袋都快冒白烟了!
这能说明啥?
头风痛都被气好了啊!
曹操脸色阴晴忽变,他扫视全场,一片寂静,旋即他又继续看向绢布。
“若尔曹不察天时,当请阉竖遗丑,自处宫刑,重操家祖旧业,未为不可。”
“在不从,云,当卷天下而出,虽关东雄兵百万,我杀之如屠猪犬。”
“曹贼,你枉活六十有二,今,酒足饭饱,自来送死!我岂不成全?”
“阁下,还请早些沐浴净首!待我剑来!”
啊啊啊啊!!!
“刘升之,你父死了!”
“你母也死了!”
“你全家都该死!!!”
“畜生,贱奴!”
曹操捏着绢布双目猩红,满口涎水几乎都要喷涌而出。
他一脚踹翻了沉重的箧笥。
里面的首级一颗颗的滚落满地。
所有背叛大汉的胡王,被一个乞儿枭首示众,还送到了长安来!
这是打脸,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把他曹家的脸面完全按在地上踩!
曹操受不住了。
他踉跄的后退两步,满眼的不甘,满眼的不敢置信,胡须发抖,袖袍打颤。
“一个二十一岁的庶子,三个月就打穿了河西……”
“孤,不信,孤绝对不信!!!”
曹操亲手引来的塞外诸羌胡,在短短三个月间无一例外,全部崩溃。
不臣的部落,尽数灰飞烟灭,从人类的历史中彻底消失。
他曹操看都不想看一眼的河西走廊,被刘升之全部拿下了!
三个月。
河湟三个郡、河西四个郡。
加起来那就是七个郡。
汉朝以往在黄河以西丢失的土地,全部被刘升之拿了回来。
天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怒急狂笑的曹操一把将绢布撕为两半,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都在颠倒。
这一日,天空无雨惊雷。
大汉朝的征西将军曹侯,随着雷鸣大作。
砰的一声,双目翻白,倒地不起……
“魏王……魏王啊。”
“我早说了,您别看啊,您怎么就不听啊……”
“传医工,快传医工!”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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