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那素云果然找到了凹晶溪馆来。
她见贾芸在里面,忙进来施礼道:“芸二爷,我们奶奶有事要与你说,问你明日何时有空,并定个地方,奶奶亲自来见你。”
贾芸想知道李纨要与自己说什么话,却知素云既然没说什么原因,应是李纨不想公开说出来。
便想了想,向素云道:“我明日午时应该在这里,姐姐就请大婶子来这凹晶溪馆罢。”
素云听了便回去报知李纨了。
这里贾芸思想了一番,觉得以李纨这么一位守静少动的人,竟主动要来见自己,无非像上次通知有人陷害我一样,该是有些急迫又不便让外人知晓的事情。
但她约在明日,对时间又似随意,看来却并不急迫。
他明日晨间要与香菱在山上相见,勾销那瓶子的事情。
然后还要去寻找匠人,把园中所有山径堵上门栏。
午后还要在这凹晶溪馆内,把写给黛玉的答案放在这里,并在附近等她来取。
晚间又有所不便,因此唯有午时能与李纨见面。
还有一事,他也要在这两日即刻办理,便是去请那倪二喝酒,好好笼络他。
因他觉得东府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前番是自己出手,弄得他们人仰马翻。
往后他们十有八九还会谋算自己,大概会请外面地痞无赖之辈来下手。
因此要事先预防,请那地头蛇倪二为自己事先留意。
原本犹豫是今日还是明日晚上请他,想着不如尽快谋定,便决定今晚就去。
若倪二今晚不得空,就再选明日。
于是便出了园门,径往家中,准备了些银两,与母亲说晚上有事迟点回来,便去紧邻的倪二家去了。
可巧倪二正从外面回来,见是贾芸要来自己家,忙上前笑着招呼道:“二爷,这几日没见着你,怎么今日来找我了,是不是要请我倪二喝酒?”
贾芸见他浑身酒熏熏的,应是刚从哪里喝了酒回来,便笑道:“就是想着今日得闲,请老二你去醉乡楼喝点儿酒,没成想你竟是喝过了,只怕我今日请不成了。”
倪二听了,忙一把拉住贾芸的手臂,道:“请得成、请得成,我方才那酒儿喝到半途闹了个纠纷,没喝尽兴,可巧你来了。既如此,你随我先进去说一声,然后咱们就去痛快喝一回!”
一时倪二将贾芸请进了家里,与他娘子说了一声,便一起出了门,去那本街最有名的酒楼醉乡楼。
这次贾芸请倪二自是与上次请班头们不同,是有求于他且要长期与他结交的意思,家里只能弄些简单饭菜,不如这酒楼顺心随意。
酒菜上来后,贾芸先敬了倪二一杯,然后说道:“二哥,上次还了你银子后,本想再请个东道,以感谢二哥的盛情。不承想又在府里接了个差使,事情甚为烦杂,竟一时也找不到闲暇时间来请二哥喝酒。”
倪二客气一番后,说道:“你可折杀我了,吃你请的酒已是不敢当,怎还当得起你叫我二哥。你是谁人,那可是荣国公之后,贾家的公子爷们,我平常只叫你贾二爷,你还是叫我老二罢了!”
贾芸放下酒杯,正容道:“你知我的底细,哪里是什么公子爷,若是这么说就见外了。且不论如今是得了些府里差使,就是将来纵有飞黄腾达之日,我与二哥也是街坊兄弟,莫谈什么爷不爷的!”
倪二笑道:“如此说,我可要叫你老弟了。”贾芸也笑道:“便是要如此,往后我还想与二哥好好结交呢!”
两人便互相哥弟称呼起来,又喝酒吃菜,说了一些本地新奇的事情。
酒过三巡,才说起正事。
贾芸道:“我现管着府里的安全事务,这两日我们东府里一些人眼馋我的差使,想要谋害我,被我抓了个正着,让老爷们发落了。只是我想着,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八成会在外面找人对付我,因此要请二哥帮我留意外面的动静。”
倪二拍着胸脯道:“老弟只管放心,这几条街上的谁不给我醉金刚倪二的面子,我明日就把那些无赖们召集起来,震慑他们一下。若是外地人,我也能教人盯着他们,保证万无一失。”
贾芸笑着一面称谢,一面从怀中掏出那封银子,放在倪二眼前道:“二哥,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一是感谢二哥向来对我的厚情,二是供二哥在外面寻人使费。”
倪二见了,脸色一变,向贾芸瞪眼道:“你把我倪二当成什么人了,快快把银子收起来,否则我即刻翻脸走人!”
贾芸正色道:“纵然二哥不肯拿小弟的钱,但那些替我们办事的人岂肯白费力气,难道要二哥替我出钱使唤他们吗?二哥且请收下,就当是帮我使费,并不是看轻二哥的为人。”
倪二想了想,点头道:“也罢,这些钱我就先帮你使着。”
贾芸便笑道:“这才是正理,若是不够用,还请二哥与我说知,我再添加。”
倪二道:“多少我都能尽着使,老弟只管放心罢!”
两人便又喝了一回酒,贾芸又问倪二是否知道宗羊这么个人,倪二想了半晌记起了这么个人。
说是当年义忠亲王的亲信门客,义忠亲王败事后,他去投靠前任北静王,那北静王要与义忠亲王撇清关系,不仅没有接纳他,还教人在王府大门外将他狠狠打了一顿。
后来听说一气之下出家了,再也没见过他踪迹。
贾芸听了心中骇然,原来那密信竟跟义忠亲王和北静王有关联,若一旦泄密,只怕要掀起滔天巨浪。
那位前任北静王不肯接纳宗羊,自然也没有看过石棍中的密信。
宗羊或许觉得拿着那石棍在人群中行走不便,于是将石棍当在薛家当铺里。
他后来若真的出家,想必是把那石棍当作人世间烦恼,与凡尘俗世一起丢开了。
见倪二对宗羊所知不多,便不再询问。
两人酒足饭饱,离了醉乡楼,各自回家安歇。
贾芸因喝多了酒,到家时浑浑噩噩,任由喜鹊儿服侍自己宽衣,然后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起床洗漱后,贾芸来至荣府中,从后园门入园,并没有去凹晶溪馆,只沿着主山曲径,来到山顶上。
此时香菱还没有来,他便坐在花草地上,静等着她。
不一时,只见下面台阶处探出香菱的脑袋。
她正仰头朝上面搜寻,看见贾芸正在那里,便露出灿烂的笑脸。
贾芸待要下去扶香菱上来,谁知她迫不及待,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扶着石头,自己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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