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殊途,和平是需要代价的。
你如果能死在我的剑下,助我建功立业,我会放过你的孩子们,带他们离开。
你,愿意相信我么?”
打不过就劝人自杀,这也是一种战术。
一双血腥、警惕的眸子直盯着云天尘。
红斑虎在眼前少年的眸子里,恍惚间看到了和另一位人类完全不一样的光芒。
思虑良久,意识到这是唯一机会的红斑虎突然一步向前,一头撞在了剑尖上。
双眸瞬间飙血,将毛发染成了鲜红。
“放过孩子们……”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一句流畅的、仿佛练习了很久的话。
说完青光四射,身形崩塌,于血肉中露出了一颗白色的兽丹。
比人类异石尺寸略大,形状相仿,颜色相反,为血染的白色。
云天尘手握司剑,血雨淋头,脸上被鲜血糊脸,看不出表情。
口中喃喃自语:
“一个幻境考核而已,有必要搞这么逼真吗?还是说,我只有打出了隐藏结局?”
无所谓,眼下自己已经斩杀了异兽,立场坚定,屁股端正,后面就水到渠成了。
不过,他罕见的没有收取兽丹,而是任兽丹下沉,埋入土中,最终化为陨星石。
随后,云天尘擦干脸上血渍,快步深入山谷,找到了山洞入口,九曲十八弯后,终于找到异兽的老巢。
一处空旷、明亮的洞穴!
洞穴的四壁种植了蓝色灯笼草,散发着幽蓝、柔和的光亮。
是由陨星石培育的异草。
洞穴中央,七七八八的异兽孩童端坐在奇崛不平的小石凳上,围着一位身穿白衬的中年男子,聆听教诲。
“罗含吞鸟,江淹梦笔。李廞清贞,刘驎高率。蒋诩三径,许由一瓢。杨仆移关,杜预建桥。寿王议鼎,杜林驳尧……”
云天尘一耳听出,李刈耐心诵读的是唐朝启蒙读物《蒙求》。
“让我坚定立场,反倒是李刈的屁股歪的一塌糊涂,难道要我杀了他吗?”
云天尘心中思忖。
他朝幼兽群中看了眼,有狐妖,有狼妖,有獾妖……唯独没有一个虎妖!
毕竟,妖性是无法遗传的。
云天尘猜测,这些幼兽是红斑虎自己培养的异兽。
见云天尘提剑冲进了兽穴,李刈忽然闭口停读,长舒了口一气,起身道:
“云兄,你可算来了!”
他立即换上了镇异司的黑色制服,腰间挂上司牌、司剑与司盘。
一脸儒色褪去,瞬间恢复了人类的高傲与冰冷,俯瞰着幼兽们。
幼兽们意识到了什么,忙问:
“老师,您要走了吗?”
云天尘惊讶于这些石妖说话居然如此清晰可辨,虽然有些像方言拮据敖牙。
李刈沉着脸,没有说话。
“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幼兽们面露不舍,又有些惊惧与陌生。
它们纷纷取出了自己做的奇葩玩具,送给李刈,作临别谢礼。
岂料,李刈竟突然拔剑,一剑斩碎了各色玩具。
随即堵住了出口,扭头道:
“云兄,这些幼兽灵智极高,将来定会为祸人间,我们必须动手。”
幼兽们惊恐万分,吓得连忙退到洞穴角落缩成了一团,眼中布满了惊恐。
“阿爷去哪了……”
“阿爷救我们!”
云天尘看傻了,人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你这变脸速度有点快呀……不是李兄教它们学人类语言的吗?怎么又担心它们灵智过高呢?”
李刈得意大笑道:
“李某当然是为了保命……这些幼兽体内都是上等异石,你我回司会立大功的。”
立你妈!
云天尘忍住没骂脏话,莫名想起了一头撞剑的红斑虎……
“行了,我已经杀了红斑虎,答应他不会伤害这些幼兽,李兄跟我回去复命吧。”
幼兽们吓得瞬间噤声,想要逃,出口已经被李刈封住。
李刈眸光阴沉,厉声警告云天尘:
“作为镇异使一员,你必须收起对异兽泛滥的同情心!”
“够了,这只是一场考核而已。”
云天尘的这句话被幻境自动屏蔽了,李刈根本听不到。
在他看来,这里只是幻境考核而已,没必要太过残忍。
何况,作为个人,他只能代表自己,无法代表人类和朝廷,于个人而言,信守承诺是更重要的事情。
眼下,所谓妖魔鬼怪在民间也没有泛起多少浪花,反倒是割据的藩镇与肆虐的乱军为强夺异石,搞的民不聊生。
见云天尘没打算动手,李刈拔剑走向洞穴黑暗的角落。
“既然云镇使不肯动手,我亲自动手!”
说罢,李刈一剑斩向了幼兽。
云天尘突然拔剑,挡住李刈的剑,随即一肘敲晕了他的脑袋,扛起李刈走出了洞口。
“这是我的考核,不是你的。”
……
与此同时。
司楼,一座封闭的地下考核室。
云天尘躺在冰冷的黑石台上,体内吞服了大剂量致幻药。
石台四周是布置极严密的幻阵。
整个屋子像是模糊的全息投影,映射着云天尘的幻境考核细节。
投影光幕中,云天尘扛着李刈走出洞穴,抬脚跨过了埋葬红斑虎异石的土地,形容姿态格外的平静,看不出任何心理波动。
石台边站了两人。
一个是手捧茶盏、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是这次考核的判官。
另一人,是个白发邋遢的耄耋老者,正是子鼠部部正柳山居。
二人盯着光幕里的云天尘,脸色像是结了霜。
看到结局,更是摇头叹息。
柳山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云天尘通过靠谈判的方式让红斑虎自戕于剑下,惊得原本只打算走个过场的中年判官把柳部正给请来了。
中年判官即便收了柳山居珍藏的茶叶,也难以给云天尘好评。
“似乎是增幅类体术,但增幅幅度着实有限,不是个好苗子。”
柳山居惦记着云天尘手里的两枚异石,加之云天尘的考核方式太过传奇,哪管什么考核结果,据理力争道:
“杀妖兽,救同僚,这不是基本完成任务了吗?你管人家怎么办到的呢?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也不能太苛刻。”
中年判官抿了口茶,叹道:
“奈何此子思想问题很严重,对异兽的仁慈泛滥,对镇异司又缺乏忠诚……”
柳山居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忘了,镇异司建立之初,从未明文要求过什么绝对忠诚,只要求受试者为人有原则,这孩子不是挺有原则的吗?
有原则的人才更容易控制,你需知晓,对镇异司乃至大唐,真正的危险的人,是假装忠诚却包藏祸心、不择手段之人……
这孩子没问题,老朽作保。”
说完,柳山居在考核文书上签了字。
中年判官这才松了口气,与柳山居说说笑笑离开了考核室。
而云天尘还得在石台上,在幻境中沉眠十二个时辰,方能起来,不至于留下魂伤。
待中年判官和柳山居彻底离去。
黑石台上,云天尘突然睁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俯瞰注视着。
衍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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