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季这才接着说:“我在回春堂没见着家齐堂哥来抓药,不知道家齐堂哥是去了别个医馆,还是请了涂郎中?”“没,没请。”许家齐头都低到胸膛去了:“没,没钱。”
周氏二儿子说这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想起上次小儿子跟她说要还族长家一把参须,她当时是放话了谁拿的谁还,再不然谁吃的谁还,可是她哪里敢真的不还?
她原本还以为刘氏这么上心王氏的病,会派人送了药过来,她就可以趁机让她把参须还了,谁知道一连十来天都不见他们家的人影。
二伯娘和许梁氏那个多事的大堂嫂又来看那个晦气鬼、害人精,话里话外让她好好做人,别把许家的名声给毁了。
她只好让大儿子去买了一把参须还了回去,足足花了她半两多银子,心疼得她一整个晚上没睡着。
“请什么大夫!请什么郎中!自己没本事,生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有脸请大夫,有脸喝补药?孩子没保住,我没让她赔命就是对她天大的开恩了,还想吃补药?”
许月季冷冷看了她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进了慧娘的屋子。
廖当归提着药箱,紧跟在她的后面。
躺在床上的王慧娘果然与大堂伯娘描述的一样,脸色衰败,眼睛和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跟骷髅头的区别就是她还有一张蜡黄的皮附在头颅上面。
任是见惯了生与死,她还是被慧娘这个样子给震惊了。
她前世只见过癌症晚期,油尽灯枯、药石无灵的人才有如此模样。
“慧娘嫂子……”
“慧娘嫂子……”
许月季把手搭在王慧娘的手腕处。
王慧娘紧闭的眼皮动了动,吃力地睁了几次才睁开。
她的眼睛深陷,本又是大眼睛,此刻显得又大又空洞无神。
王慧娘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许月季,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间“咕噜咕噜”,发不出一个音。
她舔了舔干裂了好几道口子的嘴唇。
许月季猜她可能不仅仅没有吃药,可能连一日三餐和水都没有保障。
她让廖当归去跟许家齐要一些温水给慧娘喝。
许月季尽量让自己保持沉稳,可是还是被慧娘的脉象给吓了一跳,她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才在她的寸关尺部位找到一丝微不可察的脉搏。
这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
许月季收回手,从廖当归手中接过一碗温水,小口小口地喂她喝完。
她又让廖当归把药箱里最大包的药,拿去煎了。
“月,月……”王慧娘忍受着头晕,用微弱的声音唤着许月季,“谢,谢,谢,谢……”
看着这个才十八岁少女,两鬓却已经有了白发,许月季在一瞬间突发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我,我知道,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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