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姑娘所谓的“打理过了”就是拔净了杂草,但草药也是草,在不懂药理的人看来,整个园子的草药都是多余的。
望着光秃秃的药园子,林年爱心疼不已,若不是因为见多了生老病死,他怕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年爱甚至觉得那个丫头是五毒宗派来的奸细,是专门来偷他的草药的。
林年爱心头一紧,掉头就往回跑。
银蝶姑娘手脚麻利,她的葡萄架已经差不多搭好了。正当她犯愁顶上那几根竹竿怎么搭上去时,听到了阵由远及近的叮叮当当声,她扭头,看到了脖子上挂着两根竹筒的林年爱朝这边跑过来。他跑得着急,竹筒里的水洒出了不少,衣裳的前襟也湿了个透彻。
眼看着林年爱瞪着铃铛眼,气喘吁吁地站到自己面前,她问:“怎么?着火啦?”
“我园子里的药呢?”林年爱半喘半吼。
“药?你院子里哪有什么药啊?你说你也是,不小的个园子让它荒芜成那样,草都长满了,不过你放心,我都给你拔了。”银蝶姑娘得意道。
“拔了放哪儿了?”
“扔了呗。”
“扔哪了?”
“谷口不是有条小河沟嘛,都扔那儿了,不碍事吧?”银蝶姑娘还没有意识到问题。
“你……”林年爱抬手一指,差点抵到银蝶姑娘的鼻子上。
银蝶姑娘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又见林年爱调头往谷口方向跑去了。
自从林年爱记事以来,从未有过这么惨的一天。他抱着自己那些勉强能看的药草往回走,第一次感觉这谷里竟然也刮起西北风了。他颓然坐在门沿下的木台阶上,望着面前的药草堆,两眼发直。
药草没长到其应该的时节,提前离土便失了其应有的药性,失了药性,药草便是废了。做大夫的没了药,林年爱觉得天都要塌了。
银蝶姑娘悄摸摸地蹲在一旁,看着林年爱的样子,试探着问:“林大夫,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啊?”
林年爱抬起沧桑的头,耷拉着双沧桑的眼看了她一会,说:“这位姑奶奶……”
“我姓乔……”银蝶姑娘尽量乖巧地笑道。
“这位乔姑奶奶,我求了你,以后你离我药园子远点行吗?”林年爱低三下四、语气诚恳得令她无地自容。
“下不为例,”银蝶姑娘对天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似乎是为了赎罪,银蝶姑娘从贤惠直接被变成了殷勤,对林年爱的照顾,仿佛是对一个中了风的病患。
从前林年爱几乎不沾灶火,厨房也只是个刷碗的地方,如今几日间便由银蝶姑娘垒起了灶台,堆起了柴垛。
日月轮转,有个人陪着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些,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腊月里。
这几日好下雪,谷中亮白一片,白日里被日头一耀更是晃眼,林年爱都不想出门了。他藏在窗户上糊了三层纸的屋子里,守着乔姑奶奶给他用泥巴垒的一个小火炉烧水泡茶喝。
窗户没阖严实,留着条缝漏风。他不觉得冷,倒不是因为觉得屋里不够亮堂,若真是如此,他也就不至于在窗户上糊三层纸了,他只是想看看乔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乔姑奶奶说下雪天冷,要给老蔡扫扫雪搭个棚。
林年爱捧着茶杯盯着窗户缝,老远瞧见乔姑奶奶回来了,便悄悄地拉开了紧闭的门,然后又麻溜地坐回了火炉旁。
过了一会儿,乔姑奶奶掀开厚实的棉门帘,抬手哈了口气,朝他笑道:“我给老蔡搭了个尖顶儿,省得再下雪压给趴了。”
“哦。”林年爱随口应着,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和腮头,把一杯热茶往前推了推说:“喝口水吧。”
“嘿嘿,谢谢林大夫!”乔姑奶奶咧嘴笑着,蹲到火炉旁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借着热乎劲捏了捏耳朵,抬着手在火炉近旁取暖。虽说林年爱称她为姑奶奶,但实际看来,林年爱更像是她的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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