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李乐想起李晋乔描述过的小时候被付清梅摁着练大字的时光。
自己就没这经历,李晋乔懒散,曾敏不在意,几年前的李乐,一笔臭字走天下,还是换了个身份才好过来。
李乐拿起笔,找个了桌角,凑着灯光开始誊。
“不认识的字先给我看,别写错了。”
“哦,正好,这就有一个。”
李乐指着一个字,两个口字下面一个秃宝盖再加一个斗。
曾昭仪伸头认了,说道,“这个字念斝,音通贾,是一种酒器、礼器。广口,口沿有一根或两根柱,宽身,下有长的三足,四足。器身有圆形、方形两种,有的有盖,有的无盖。”
老头顺手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新石器晚期出现,最早作为烹煮食物使用,《诗经大雅行苇》有云,‘或献或酢,洗爵奠斝。’《说文斗部》记载,‘斝,玉爵也。夏曰盏,殷曰斝,周曰爵。’”
“后来演变为青铜制温酒的小型容酒器,行裸礼时所用。商代后定为王使用酒杯,诸侯用爵,爵位一说,也是由此而来。”
李乐边听边点头,“这个裸礼怎么写,啥意思?”
“衣补旁加个果子的果,音通冠,祼礼就是古时祭祀祖先时候把酒洒在地上。”
“那不就是上坟时候用的?”
“那是简化的形式。祼礼是有步骤和形制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包括古时候祭祀天地、祖先、鬼神、亡灵都有相应的器具和步骤,吟唱、舞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李乐想起来。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老头回了句,笔头点点画的图,“先民祭祀器物,源于生活物品,后来材质变换,陶、青铜、瓷、玉,被赋予神性,有机会带你看实物。”
“姥爷,咱家有么?”李乐心里一动。
“有什么?”
“您有没有收藏啊,什么青铜器、官哥汝钧定、青花之类的,还有捡漏。”
老头白了李乐一眼,“知不知道考古行里有个三不规矩?”
李乐摇头。
“不收藏、不鉴定、不买卖。”
“我老师夏作铭先生,一辈子从殷墟到马王堆到万历帝陵,所见珍宝无数,但是去世之后,家里一件超过30年的物件都没有。”
“是因为瓜田李下吧?”
“七分操守三分人心。”
听到这话,李乐若是有所思,想到要是这些直接和国宝打交道的人搞起收藏和文物交易,我滴妈耶。
“买卖我能想到,连鉴定也不做?”
曾昭仪点点头,“你得看什么鉴定,为馆藏的文物定级,为发掘出来的遗存定性,为民间收集来的古物,这种没问题,但牵扯到有鉴定费用的那种,不能做。”
“退休了也不能做?”
往后几十年里,鉴宝节目里那些什么专家,好多都顶着原来单位的名头,在电视里侃侃而谈,颇受民间搞收藏的群体吹捧。
“看个人吧,反正我是不做的,也不喜欢做得人。”
李乐感叹道,“您倒是真纯粹。”
“做哪一行不纯粹,都做不好。行了,赶紧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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