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深渊附近的环境很是奇特。
现在明明是至冬的六月,这里却还和冬天一样寒冷。
白发少年望着窗外的雨喃喃自语:“雨下的好大啊……”
裹紧了些身上的大氅,他缩回拨开窗帘的手。窗户都好冰。
又阴冷又潮湿…这种冷,才是最冷的。
这已经算得上是魔法攻击了。
少年拖沓着鞋子,慢腾腾地走回床边。
再次仰躺上床,面对他不愿面对、也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报告」
对于深渊这片未知区域,探索这种大事情,肯定是要走公家流程的。
由阿蕾奇诺向上请示,举荐人选前去。
经过传达,女皇大人应允,皮耶罗再下达指令。
然后他就成了那个吃螃蟹的人。
因此,在第一次的深渊探索结束后,哪怕他浑身的伤还在恢复,也得开始上班。
如果可以,他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当打工人了。
虽说时间倒不是很急,但工作量繁多,一大堆事情都等着处理。
只剩两个人回来,一个未醒一个还行,那自然深渊中发生的一切都要由他亲自称述。
称述\u003d「报告」
消息全都要上交给皮耶罗,因为在深渊中一切所获都要以密报的形式传到女皇大人手中,以防被他人所知晓。
当然,他肯定还得再写一份,这是他向阿蕾奇诺承诺的。
而且,深渊中的时间流速又和现实不同,所以可想而知……
他所要递交的报告得有多长……
少年举着厚厚一叠调研情报,始终看不进去一行字。
这些他都要读完,但屋内被炉火烘的好暖和,让人昏昏欲睡。
回来后第一感觉,困,想睡觉。恨不得把在深渊中没睡够的觉全补完。
当然,现实不允许。
现在,他眼前的字都变成了蚊子,个个扇动着翅膀胡乱飞舞。
屋内规律的翻阅声、炉火的引燃声;屋外的交谈声、雨声,这些全都是助眠音。
渐渐地,困意让人双手失去力气。
少年疯狂点头歪头,嘴角流口水。
直到那一大叠情报重重砸在他脸上。
“呃!”鼻梁疼,这下清醒了。
身边传来一声嗤笑。
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在笑……
少年没搭理这声笑,擦了把嘴角,又抬手揉了揉鼻梁,生怕有鼻血。
一只手却在这时候伸了过来,
五指一松。
那只手手上的请示在少年眼前轻飘飘落下,飘到了他盖的被子上。
真是有够特殊的请求批示方法。
少年撇了撇嘴,拿起那份请示,右手则摸向枕边,手指胡乱地找寻放在床头的印章。
回来的第一天,竟然就要受加班这种罪……
一觉醒来。
今早某个人拽着他又去了次医护室。
虽说没什么大碍,但医生的建议还是要再留观一段时间。
因此他这段时间还会留在前线的营地中。
而在他留下来观察的这段时间,尼古拉和人偶会继续帮他分摊总部的工作。
人偶也似乎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现在的他就已经把手头上的事都拿到这边来处理了。
某人的行事效率让人震撼。
当少年午觉睡醒,一睁眼。
一份文件就伸到他眼前。
知道他可能还睡得迷糊、尚未清醒。某人便将印章放到他手心里,让他盖章。
什么魔鬼?
明明能自己盖,还要走下流程。
真「贴心」啊。
在少年思绪飘飞的时候,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赶紧的。
少年认命,一目十行,快速过一遍。
这一份……也能不动脑子直接签字,甚至都不用批示。
这难道就是人和人偶的区别吗?脑子的构造好像真的不一样……
当时的他可是将近和这个位置磨合了快半年的时间才算上手。
人偶,学东西也太快了。仅仅一个月就已经完全掌握所有的事务流程。
少年把头缩回被子里,仰头看天。
为什么会有种预感……以后开会议,有他没他,似乎都没关系?
就看尼古拉目前这个放手的程度……
哪怕人偶以后真想要谋权篡位,尼古拉他们估计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的。
要命,
这种心情也太无法言说了吧?
是他在深渊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吗?他现在真的还是十一席吗?
或许是他陷入思考的时间太长、某人手伸了半天少年都没把东西递过去。
人偶这才侧头,合上文件抬眼问道:
“在想什么?”
……这叫他怎么回?
难道他该直接对人偶说:
我不想努力了,你赶紧篡位吧。报告真的不是人能写的东西。
你不是人,所以你写吧?
那人偶的回答肯定是“呵呵”两个字,再给他一刀鞘。
于是,少年想到一个折中的回答,不会被揍的那种:
“只是觉得你学东西真的很快。”
人偶微微挑眉,很是不给面子的说道:
“当我是你么?”
这理所当然的口气像是今天中午吃的菜果然盐放多了那样的理所当然。
……算了。
还是别篡位了。
他再努力努力吧。
听某人这么一说,少年觉得天晴了雨停了,再让他写八百份报告他都会拗着一股子劲完成的。
这就是所谓的尊严问题吧。
少年没稳住脸色,直接露出的吃瘪表情让人偶笑了,嘲笑。
少年瞪了他一眼,继而低头开始批复签字。
这样的相处,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二人很是默契,都没去提昨晚在医护室发生的事。
人偶也没再过问少年在深渊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当看到少年写完的那两封禀报信后,人偶沉默许久。
中午时分还帮少年跑了次腿,额外又带了一份午饭回来。
惊了。少年心想。
早知道就再写长一点了,这样说不定人偶就同意他吃冰奶油了。
人偶觉得这边天太冷,不让他碰。
签完字,少年突然想起件事。
他侧头望向人偶,说道:
“博士好像走了。我晚饭前去找他,就他的一个部下还在那儿。”
人偶和他说博士昨夜找过他。可他当时睡着了,自然是不知道人来过。
来无影去无踪,符合博士一直以来的作风。
少年其实也懒得去见多托雷。
作为直觉动物的他,从心理上就抵触这个人。
在有一次的饭局上,好不容易聚齐十一个人。而他也终于得以见到博士。
很是乖张的一个人。
这是少年的第一印象。
饭桌上,博士的闲适自得其实很令人瞩目。
如果要按他个人的感觉来形容的话:
是那种隔绝所有外物、随意喝起酒的闲适自得。
仿佛这里就是他的书房,现在是休憩时间,小酌几杯。
但这样的瞩目,却没有人有异议。
因为没必要。
在座的各位,就没一个正常人。
还不如和母亲坐的近些。
那种氛围下,母亲和市长先生的互相碰杯,都显得格外正常。
不过他以后会频繁往返深渊,有这个强有力的借口在,能避开不少他不想参与的饭局宴请。
“哦,是么…?”
人偶轻飘飘地回答,撑着下巴继续翻页:“滚了也好。”
就是就是。
白发少年乐了,将请示递给对方。
看来人偶也不喜欢博士。这多少让他有了些认同感。
人偶拿着请示起身准备离开,少年扯住他袖子,随口问了一句:
“你去哪?”
别太荒谬。大晚上的,卷到他了。
都这么晚了明天交也一样啊?
木屐的声音停住,一只白皙的手突然牵起他的手。
微凉掌心的触感实打实的贴在手背上。
少年的眼睛顿时睁大,盯着那只手被惊得暂时没了任何动作。
而少年僵直的身形似乎让对方更加肯定了什么。
人偶拢了拢少年的手,五指指尖很是轻柔地扣住他的掌心。
……少年的大脑不再转动,准确来说是已经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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