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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尤利娅。】

【当我写封信的时候,据点这边正在下雪。相较于壁炉之家的地理位置,据点这里还是严寒了些,万物都披上了一层冰衣,夜晚很寂静。

持续的雪天让附近雪林里的积雪变厚,约莫两俄尺的高度。[注1]

这让我想起以前和你一起躺在雪地上的日子,整个人陷进去的时候,雪粒会漏进衣服袖子的缝隙里。

二月的天很冷,若是有弟弟妹妹们想躺在雪地上,请及时将他们扶起来,以防他们睡着。不要像之前我们那样,冻感冒可不好。

正式成为老师后,感觉如何?

平日里,你为了照顾孩子们肯定很累很辛苦,多注意休息。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想去听你最喜欢的乐团的……音乐会?对么?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会随着信一同寄给你。愿你这个周末开心愉快。

若有急事请及时联系我或者我的副官。 我作为你的哥哥,无法时刻陪在你身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尽可能的帮助你。

…对了。

还有一件事。之前也和你提过。

画像上的那个人,你知道的。

过段时间我会带他到壁炉之家参观。

如果可以,就拜托尤利娅你和弟弟妹妹们说一下,见到人时不要太调皮。假如他们想找他玩的话。你得提醒他们一下:要先经过对方的同意才行。

我……我和他也没有到你所认为的那种关系。所以,恳请你放我一马,尤利娅。到时候就不要再调侃我了。我会给你买你想要的新礼服的。

呈以我最好的祝愿。】

【——爱你的,奥瑞恩。】

当我写完信后,酒精灯早已融化蜡粒。烛火晃动,溶液的松香味随之升腾。

火漆滴于封口,盖上印章封缄信函。

起身掀开帘帐,呃——风好大。

又被头发糊了满脸。

乌黑的天空溅落寒风碎雪,我裹紧大衣快步前行,将信小心护在怀里。

收发处夜晚值班的是一位年纪较长的中年人,他鼻头冻得通红,脸颊也是。男人正从桌下掏出一瓶「火水」,准备仰头吨酒。

我敲了敲窗户。

指节咚咚,中年男人听到声音后骤然坐直身子,把酒瓶背到身后,朝我行了个军礼。流畅到一气呵成,假装无事发生。

军中明令禁酒。然而至冬的天太冷,暖和身子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

条令是死的,人是活的。

嗜酒是刻在至冬人的骨子里的。

其他国家我不清楚,但至冬的军中流传着这样一句玩笑话:

「世界上不会喝火水的只有机械。」

因为机械所需的是燃料、核心。

而至冬人,需要的则是:

高糖、肉类以及酒精。

曾有人过于馋酒,又因为纪律要求手中无酒,偷喝了装备泵里的防冻液。

结果……嗯。

防冻液喝起来与「火水」相似,成分却具有毒性。

三十毫升的量,就能让人再度见到自己的曾曾祖母。

为此,军中的禁酒令特意改过一次,可还是没能压制住馋酒的酒鬼们。偷喝的办法出奇的多。

可想而知,至冬人的血液里有多渴望酒这种东西。

作为长官的我,会视情况而论,适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人的小动作让我笑弯了眼睛,这样的条件反射可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

“执行官大人…”中年男人组织起措辞“这么晚了,您来……?”

我把信递给他:“我是来寄信的。”

男人郑重接过信。他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密信的规格,只是一封普通信件。

他神色诧异:“这种事,没必要您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这是寄给我妹妹的。”我笑道。

中年男人明了,很多前来寄信寄件的人都会这样。事关家人,谁都喜欢亲力亲为,更显真诚。

等人忙完,我看向藏在架子里的那瓶酒,摊手道:

“先生。你的酒,我就没收了。”

男人愣了会,旋即赔笑,把酒递给我:

“感谢您的宽容。”

举了举酒瓶,我用至冬的俚语打趣道:“老兄,为健康干杯。”[注2]

絮雪纷纷,在地面铺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毯。靴子踩踏会有一种软绵的质感。

拿着酒返回营帐,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坐在桌前的人没抬头,问我去哪了。

“我去寄信了。”我答。

对方“嗯”了一声,抬眼便瞅见我揣在衣兜内的东西。

脸色瞬变,他阖上书起身向我走来。

“奥瑞恩…”不悦的低沉嗓音响起,“你胆子不小。”

我下意识后撤一步,立正站直,把酒瓶背到身后。

动作一气呵成,假装无事发生。

“我不是!我没有!”

我头摇的比拨浪鼓还猛:

“这是别人的!真的!那个人要偷喝酒!”

“呵呵,是么。”

这话在对方耳朵里像极了不打自招。

对方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酒瓶,直接没收。

一藏一抢。

看来……我和人偶的条件反射也绝不是一天就能形成的。

“真不是我的…!”我努力解释,“这种太辣了!我不喝这种的!”

“辣?”

站在我面前的人气笑了,眉毛扬得老高:

“真有意思,那你是怎么知道味道的?”

怎么越说越……!

急得我直跺脚:“以前!是以前!”

女皇在上!我上次喝酒还停留在五个月之前,还是在某个人眼皮子底下喝的。就只给喝一小杯,关键那杯子都没我半个拳头大!

紫靛色的眼睨视我,像是从我奇异的肢体语言中解读我的想法,冷冷道:

“谅你也不敢。”

我别过眼撇嘴。

……还真是。不敢再犯。

真要像上次蛀牙那样。

我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再喝到一口酒。

……

许是我也有至冬人的血脉,随着年岁增长,我也逐步激发了体内战斗民族的固有属性。

就好比蜜蜂采蜜、狗啃骨头。

而我,要吃甜喝酒。

不碰酒,那就往另一边倾斜。

平日有人盯梢,那、那当然是不敢多吃的。

一下深渊……哈哈。

脱缰野马的补给包里装了什么?

除了干粮、图桑卡的炖肉罐头、塔什干的腌黄瓜之外……[注3]

其余最多的是奶酪、糖块和巨甜无比的饼干。

不停吃吃吃吃的下场,是——

【我,蛀牙了。】

第一反应:实验体,竟然会蛀牙?

也是,牙齿不属于骨骼,也不于头骨相连。我的体质能缓慢愈合骨骼,却对牙齿没辙。

有些意外,看来之前的研究人员对我的牙齿并不感兴趣。印象中他们也的确没在我的牙上动过什么手脚。

不然怎么想都得为我配一副金属铝的假牙。

人生头一次体会到牙疼。

很新奇的体验,值得纪念。

但更多的是后悔。

发炎含疼的牙肉、难以言喻的神经痛。

这种感觉就如同锯子锯树桩,咣呲咣呲,极限的来回拉扯。

半边脸都在抽搐,让人整夜睡不着。

痛。太痛了。

那次的深渊勘探,我的心、我的面部表情,就和杀了十年鱼的老师傅那样冷。

简称,苦大仇深。

以至于勘探结束从深渊回来时,

我这幅样子,让某个人误以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气氛组很到位。

淋漓潮湿,天色昏沉。

无休止的阴雨,随行的部下为我撑伞。接连的雨雾凝结成实体的水珠,滴落于地。

我一脸沉重的缓步向前,视线低垂。

人偶第一时间注意到我有些不对劲的样子。面色转为凝重。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试探性地抚上我的脸。

略带凉意的指尖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安慰。

它好巧不巧地按在我的左脸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没忍住。

当着所有的人面,爆出一声惊天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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