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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贵人薨逝那夜,皇上一直静静坐在自己的龙舟之内,深深的沉默仿佛巨大的山脊将皇上压得沉重而无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是坐船出游一阵子,代表富察氏家族的富察贵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要知道,富察贵人犯了事情死在后宫里头,跟死在外边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现在的前朝能用之人不多,造成的动荡可想而知。

而安玲容闻得消息,早已换过一身素净衣衫,只以素银钗并白色绢花簪鬓。

皇上俊朗的面容在昏黄烛火的映照下,有着虚弱的苍白。

安玲容依在皇上身边,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只有一个似的。

相对亦是只影寂寥。

夜风吹起涌动的水波,拍在船身之上,悠悠荡荡发出沉闷绵长的声音,和着远远传来的哭声,缓而重地拍在心上。

皇上定定地看着安玲容,半晌之后才幽幽地轻叹一口气。

安玲容握着他的手,她的神情平静至极,徐徐道:“富察贵人这一事,乃是老天认定的事情。”

皇上斜倚在椅上,明明是乍暖微凉的春夜,他的长吁如叹,却是秋色初寒的冷。

“富察贵人拿着富察氏百年的荣耀和福祉发誓,她做过的她认,可那些受到宫女告法之事,她至死不认。”

安玲容的身体微微一颤,牙关紧咬处有讶然之声逸出。

她仰起脸问:“富察氏百年的荣耀和福祉?她真的拿这个来发誓?”

然而她的神色旋即冷了下来:“也不过是发誓而已,臣妾不相信誓言。”

她沉吟片刻,“皇上,陪嫁的两个丫鬟是富察贵人的心腹随身,许多事咱们如有疑问,如今富察贵人薨逝,或许可以从她们口中探知些许。”

皇上静了片刻,沉声唤了苏培盛,然而入内的却是小夏子,他叩首道:“皇上,苏公公方才出去了,奴才候着。”

皇上也不理会,只道:“你在也是一样,去传两人过来。”

进忠正答应着要转身出去,忽然见外头帘影一动,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恭顺地垂首站在一边,道:“奴才苏培盛给皇上请安。”

他跪伏在地,看了小夏子一眼,沉声道,“皇上不必去唤俩人了,奴才适才出去,便是听人来报说宫女触柱而死,殉了富察贵人。”

皇上与安玲容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到一丝震惊之色,不禁相顾失声。

“两人都殉主了?”

苏培盛低首道:“是。富察贵人娘娘薨逝,青舫上本有许多事要料理。

谁知就在上岸的地方有座牌坊,奴才寻着两人时,她们已经在牌坊的石柱子上撞死了。”

安玲容望着皇上,从他闪烁的神色里读到一丝再清晰不过的狐疑之情。

那狐疑,分明也是长在自己心底的,像一根细细的毛刺,隐隐触动着细微的痛和痒。

“皇上,殉主是光明正大之事,两个陪嫁丫鬟何必悄悄儿地背着人?”

皇上凝神片刻,问道:“苏培盛,你去嘱咐竹息,她年长稳重,让她去瞧瞧两人的尸身,商量了叫人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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