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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明白时缪并不只是因为他与高家接触变得春伤悲秋,而是时缪清楚了很多零碎的线索,只不过不愿把这些散落的信息拼接在一起罢了。

现在的高家已经算是一手遮天的权势了,已经引得天子的不满,而如若查出他自小就与高家频繁往来,势必会引起朝中的流言蜚语。

在朝堂中,一句谗言讥语能压死人,却压不死此时的高家。

但足矣能压死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仅仅是清廉大臣之子的顾沧。

时缪是在替他担心。

少年上前一步,眉宇间满是忧愁:“我不想听这句…但我愿意相信你,但前提是你不会辜负我。”

温热的气息洒在面上,少年过了一年已经长高了不少,捧着男子的脸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你告诉我…”

醉意涌上心尖,漫上指尖,连同着夏夜的湿热牵动全身的情愫却无法复述出口。

二人贴得极近,要是此时远远地看上去,都会觉得是两名有着断袖之癖的男子在亲吻。

“我是愿意的。”顾沧目光深沉,一字一句道。

时缪松下气来,试探着往前靠了靠,看到顾沧往后瑟缩了一下,红着眼眶卸了一身力倒在男子身上。

顾沧把时缪打横抱起,少年双臂环在顾沧颈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在路上时顾沧遇到了时臻——当朝大皇子,一位外表看起来与时缪相像却与时缪完全不同,温文尔雅又风流倜傥的一位青年。

“他又喝醉了?”

大皇子面上带笑,伸手要将时缪接过。

顾沧几不可察地避开了时臻的触碰,毕恭毕敬道:“不劳大皇子费心,臣知道殿下的寝殿在何处。”

时臻讪讪收回手:“也罢,吾先回去歇息了,你叫下人煮碗醒酒汤来,麻烦顾公子好生照顾二殿下了,他喝醉一直不安生。”

“嗯。”顾沧微微点头示意,抱着时缪与时臻擦肩而过。

夏夜的风很热,连同时缪的身体都一样发烫,顾沧将时缪轻放在席上,看着少年熟睡的脸庞,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他要是不那么做,高家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全家。

“你要是命好,就在秋猎那天杀掉我活下来吧。”顾沧摩挲着时缪额角,声音却是满不在乎的平静。

在梦中的时缪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只见顾沧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满目悲凉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密密麻麻地疼,时缪迷茫地回握住顾沧的手,懵懂地看着顾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沧看上去更加难过了。

顾沧的手抚上他的脸,微凉的掌心贴着发烫的面庞,让时缪很舒服。时缪偏头用脸颊蹭了蹭少年的掌心,唇瓣擦过温暖,抚在脸上的指节瑟缩了一下。

半晌——待到二皇子重新入眠,顾沧才重新牵起少年的手,放在唇边珍重地吻了一下。

“望珍重,殿下。”

顾沧踱步到门外,望着天上的明月感慨万千。

他自认为他是一个卑劣的人,时缪却总是能让他察觉到这人世间有许多温暖,也有许多值得欢颂的事情。

而他却对目标动了心。

他早该在高谓招惹时缪前赶到把那名不知好歹的男子一脚踹死。

月光照在前行之路,顾沧一路上看着地上的影子思索,有点后悔当初没在秋猎之时便解决掉时缪。拖到现在的节点害人又害己。

回味着掌心柔软的触感,顾沧微不可察地拢了拢拳,眉间有些忧愁。

回到顾府,顾沧便上书天子,声称不能参与这月的秋猎,让二皇子不必担心也不必探望。

—————

这月的秋猎顾沧果然没来。

时缪握紧了箭靶,低垂的眼眸有些失落。

伴随着第一声号角,时缪同各族子弟拉紧缰绳冲进了山林。

这次的秋猎会持续三天,一直到了第二天夜里也没有顾沧的消息,时缪在营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在营中附近散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时缪立即抬头警觉:“谁?!”

鬼鬼祟祟的黑影在树林之间穿梭,速度快得惊人,意识到许是有刺客的时缪抬脚便跑向离营地反方向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一发箭矢射中他的前方,只要他跑得再快些,那箭射穿的或许就是他的脑袋。

“*!”时缪暗骂了一声,警惕地四处张望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谁他娘鬼鬼祟祟在一旁躲着!有种和你爷爷我出来单打独斗!”时缪在避开好几发箭后忍不住破口大骂,有好几次箭矢都擦过他的手臂,射中前后方的树木上,箭头全都没入,可见力度之大。

树林里安静得只剩时缪粗重的呼吸声,来敌神出鬼没不见踪影,时缪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耳观听八方。捂住手臂上汩汩冒血的伤口,时缪抽出腰间的佩剑紧握在手里。

一阵轻微的破裂声在东北处响起,时缪立刻抬起佩剑指向那处,警备地看向隐藏在阴暗中模糊不清的人影。

顾沧被高家训练得很好,在黑夜中蒙着眼都能射中在树林中奔跑的麋鹿,偏偏此时频频出错,心神不定。

借着模糊的月光看到时缪戒备的模样,刚要拉弓射出最后一箭的顾沧放下了弓弩,紧握着的手竟是生生折断了弓弣。

“!!!”面对忽然破空而出的刀刃,时缪赶忙抬剑格挡,刀刃的力道大得令人心惊,一连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又是黑衣刺客。

来者招式狠辣刁钻,每次抬手都看不清迹象。时缪一连退败几步,好几次都只是吃力地抵挡招数,找不到任何机会还击。

凭借那股狠辣的“毒”劲,时缪一下猜到这位是上元节要他命的刺客。

只见来人的银刃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身与刀刃碰撞的声音,将少年连连击退,时缪见状侧身躲过一剑,借着来者的力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寒影光幕,斩灭迎来的虹芒。

耀眼的长剑直冲而起,破竹的剑声爆发出交击之声,时缪反守为攻,锋利的寒芒直取来敌咽喉,男子眼眸一闪,向后跃去,避开致命一击,少年乘胜追击,如旋风般追上。

一瞬间,剑光四溅。

紧接着男子被逼连连后退,寒光闪过,时缪剑锋一转,剑柄横在来者脆弱的脖颈处。

“说,你是谁。”时缪眸光冷冷,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来者像是放弃了反抗,连浑身上下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也闭上了。

忽然间,男子面前一凉,伴随着面上的黥布被扯下,少年的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不可置信又气愤无比:“顾沧?!”

顾沧睁开眼,任凭时缪又扯下他的兜帽。

“肏!你在干什么啊!!”

时缪的剑丢在了地上,上前揪住顾沧的衣袍:“你他妈是刺客?!!你是上元节还有刚才要我命的刺客??!!!”

少年不管不顾地冲着男子吼叫,神情受伤又愤怒。而白发男子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沉默又伤人。

“你杀了我。”

淡淡的口吻,少年眼眶里蓄着的泪水尽数滑落,在面上淌了一脸。

半晌得不到预期的疼痛,顾沧睁开眼,看见时缪的泪怔愣了一下,眸光闪烁,一个携着疾风的巴掌就扇在了脸上,面上是火辣辣的疼。

竟比死,还要更让人难受。

“……”

男子漂亮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发丝凌乱地垂了几缕在面前,白皙的脸上浮出红印,嘴角溢出鲜血。

流露出的脆弱又不堪。

“顾沧,我们此后没有任何关系。”少年的声音颤抖又哽咽,转身就走。说得决绝,做得狠心。

顾沧转过头来,眸子有些许迷茫,嗓子却犹如哑了一般开不了口。鼻尖发酸,豆大的泪水忽然滚落,让顾沧都始料不及。

原来这种难受到心脏都绞在一起的滋味,名为伤心。

男子紧抿唇瓣,戴好黥布,默不作声跟在时缪身后。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不知如何表达便只能跟在家人身后。

时缪泪眼模糊,一深一浅地往回走,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心脏犹如一只大手攥紧般密密麻麻的疼。

一片雾气在二人身旁弥漫着,一支箭矢破空而出,顾沧心一惊,上前拽住时缪往后扯到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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