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是学生模样,脸皮薄,要好好磨练。瞧人家一家人,都是公家的,没有贵人帮忙,咱们这种人家,一辈子只有做庄稼的份啊,做生意,能长久吗?”父亲不由分说训斥他。
终于,过了大约二十天,大哥去县城的时候,得到了张国荣给他的消息,让他去公安局去招考,他说他已经给他的同学打招过呼。大哥回到家里,父亲到大队开了年龄证明,虚报一岁,然后母亲让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提着个简单的包,搭个车又去县城了。
第二天一早,大哥又回到家里,刚进门,父亲问:“怎么样啊?招考上了嘛?”
大哥表情没有兴奋的样子,他放下包,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说:“招考上了。”
“那好啊,那好啊。”父亲高兴得搓手,母亲也在旁边说:“招考上了就好啊,咱们得永远记住人家表爷帮忙啊。”
大哥依然没有一点兴奋的样子,甚至有些沮丧,半晌,他说:“我又去了他们家,他老婆对我说,她丈夫找人家公安曾局长帮忙,送礼,又请人家吃饭,花了一百五十多元。”
“你表爷怎么说的呢?”陆选南吓了一跳。
“他当时不在旁边,可能他不方便说,让老婆说的吧。我们哪来这一百五十元啊?何况,我直觉这事肯定是假的。”
全家人陷入了沉默,半晌,母亲说:“咱们那个猪,就卖了吧,能凑上个六七十元。还有,那几只鸡,也卖了,留一只下蛋就是了,也能凑上二十元……”
“招聘上了,工资也不高,听说只有每月十五元。”陆运新的表情,是不想去。
“刚刚开始,能有多高呢?”父亲勉强说。总之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也不可能回头了,他同意按韩叙芳的想法办,先凑钱,总之让陆运新要去。
全家开始想办凑钱,把猪赶到公社屠场卖掉,凑了六十三元,四只鸡,一共卖了二十一元,大哥这几次到张国荣家送东西,赚的几乎都送了,身上还有十四元本钱,父亲想了想,想到柜子里的谷子匀上八十斤,能卖上十元,母亲舍不得,不是舍不得,是卖了今年的日子就更难。全家坐在一起沉默着,找人借,谁家也借不了这么多,主人公说:“我有三元钱。”
他说着,跑到里房去,从柜台的旧书里拿出来两张一元的,五张两角的,递到大哥手上,陆运新瞧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勉强笑了一声,塞还到他手里,父亲对陆运新说:“瞧,你弟都这样支持你,你更应该去。”
第二天,家里形成了共同意见,共凑上一百元,让陆运新先带去给人家,总之人家帮了忙。余下的五十元,以后陆运新用工资再加上家里再设法养些鸡卖来给,让陆运新给人家说清楚。
总之,事情已经到了这步,陆运新也没意气用事,按父母的意见走下去,第三天,去公安局报道了。
消息很快在生产队传开,说陆运新在公安局工作了,吃公家饭,从此不再回来了。熟人和邻居间有人出人头地,马上就会遭到嫉妒,有人背地里嚼舌头,翻家里的旧帐,说原来韩叙芳是富农成份,在生产队占了便宜,陆选南长期以来,两面三刀,和地主家庭程增福混在一起,政治立场有问题,以前还是鬼头鸟吃肉事件的主使,隐藏得深,当然这些话都摆不上台面,只是在私下里发泄。从此,陆运新就不再住家里,家里只有父母、三姐和主人公四人,在众人的议论中,陆运新渐渐的成了全家的骄傲。不久,陆运新回家了一次,穿的是公安警服,更让大家刮目相看。陆运新和大家打招呼,众人羡慕的眼光让母亲和父亲感到一阵难言的幸福,父亲再次表示还得感谢张国荣表爷帮的这个忙。
可是说到张国荣一家人,尤其是他的老婆,陆运新就一股厌恶立即浮在脸上,原来自从张国荣帮陆运新的这个忙后,他的老婆就想着他了,动不动就让陆运新到他家去,替她打扫卫生,或替她接孙子,要么叫陆运新帮她家买菜,有时陆运新还在上班,她的电话就打到值班室,搞得陆运新只得下了班,就急匆匆的赶去帮她做。
“毕竟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呀,这点事也应该做嘛。你们年青人,就是受不了事,不行的。”父亲说。
“我已经弄清楚了的,和我一块招进公安局的十几个人,并不都是什么领导亲戚或者关系户,六七个初中生才是关系户。其他八个都是同我一样才毕业的高中生,高中毕业的,几乎只要见毕业证,问一问就能被招了,只是大家不知道消息而已,有两个高中毕业生,招上又后悔,过两天没去呢。很累人的,我也犹豫。”
陆运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因为大队或者公社离县城太远,消息闭塞,所以没听说公安局招人的事,张国荣只是卖了个消息而已,或许也真替陆运新说了句话。总之,他有股受骗的感觉,还得隔三差五的去感谢骗子。父亲马上斥责他胡说,以后一句话也不要这样说,好好的感谢人家,陆运新听着没反驳。
不久,陆运新告诉家里,他现在工资是十五元,每月新增了十元的出警补助,还有生活是吃食堂,每月只六元钱。母亲听着,觉得完全值了,这就是做梦都梦不到的日子啊。陆运新说,他准备用半年的时候,把那五十元给张国荣他家,不想欠他家的,然后再帮家里还债,以后陆运红念书的所有费用,就由他来承担。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