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中的汉人百姓来说,此次大败鲜卑,几乎是前所未有之事。此前每逢鲜卑狗贼、或是其他异族前来掳掠,汉人百姓们大都是依托坞堡来抵抗,只求能守住坞堡,让异族知难而退,如此便已经是万幸,哪还敢出城与之交战!
只有极少数自负勇武之人,会趁异族骑兵落单之时、出城偷袭。比如张杨的父亲张武之流,便时常如此。
张家坞堡能够发展成为、方圆数十里最大的坞堡,便是靠着张武偷袭落单的鲜卑骑兵,从而获得些好马、去换取粮食盐巴等生活物资。
只是,偷袭成功之后,还要防备鲜卑人察觉、是哪个坞堡杀死的鲜卑骑兵,否则必定迎来灭顶之灾。这就导致了、敢于正面与异族交战的百姓更加稀少。
这也是这些鲜卑人如此猖獗的原因。因为鲜卑人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骑兵大军一到,没有汉人军队保护的汉人百姓,只得仓皇逃入坞堡内据守。而鲜卑便可从容收取汉人的粮食,以及来不及聚拢的牛羊马匹。
此次若非这些鲜卑人贪得无厌,不仅是劫掠,还想攻下沿途的坞堡,张杨也不会带领一群、未经战阵之人出来冒险,顶多是父子二人带上张杨的几个叔伯,再出去偷袭一番,抢上几匹好马便快跑。
既然是大胜,那便意味着丰厚的收获。在数百被鲜卑掳来的百姓帮助下,很快便打扫完了战场,连所有的鲜卑骑兵身上的铠甲,无论是死是活、也一并被扒了下来。
此时在张杨等人不远处,铠甲、兵器以及弓箭,皆是被一堆堆整齐地摆放起来。
收拢回完好的战马还有七百余匹,死马倒是不多,仅三十余匹,伤马却是有两百余匹。
这些伤马不是折断了马腿便是伤到了马蹄,因为战马身体太重,一旦马腿折断、或马蹄伤得太过严重,便很难再恢复过来。这也就意味着,这些难得的好马,也将面临着被杀死吃肉的命运。
这些鲜卑骑兵总共带来的一千两百匹战马,其中两百余匹,在大战之中趁乱逃走,将来不是跑回草原,便是会汇入其余异族的马群之中,总之就是便宜了他人!
除了这些战马,还缴获了三百余匹驽马,这些驽马之上,还驮着大包小包的粮食财货。不用想便知道,这些马匹钱粮,包括三千多头羊、八十头耕牛,皆是这些鲜卑骑兵一路上抢掠而来。
鲜卑人往往在大军远征之时,才会带着大量的牛羊作为军粮,若是小规模的劫掠,他们会带上大量的肉干。此次也不例外,从许多鲜卑骑兵的备用战马上,搜寻出了不少的肉干以及马奶酒。
鲜卑骑兵急行军时,并不用下马吃饭,一人双马的情况下,发现胯下战马累了,一翻身便会跳到另一匹战马之上、继续赶路,若是饿了,便在嘴里塞上一块肉干,嚼碎吞咽下去,再灌下几口马奶酒,既能快速充饥,又能提供丰富的营养。
虽然马奶酒对汉人来说,腥膻之气太重、不符合汉人的口味,但能为人提供充足的能量。
且其较低的度数、即便是妇女也不易喝醉,经常饮用还能使得身体更加强壮!在这寒冷的冬季,实在是极好的驱寒与保持体力之物,
张杨见已经打扫完战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便准备审问一番那位鲜卑首领。此时那鲜卑首领与其余的鲜卑骑兵、被绑在了一起,被张武带来的三十人、以及李家的二十余人看管起来。
而那些被鲜卑打破坞堡、掳来的百姓,因为已经无家可归,在帮助他们的救命恩人打扫完战场之后,便聚拢在了一起,等待着张杨对他们的安置。
此时沉默许久的张武与李胜,也是觉得天色已经不早,应该早些处置这些鲜卑人,因此,二人相视一眼后,还是由张杨的父亲张武开口问道:
“杨儿,汝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鲜卑狗贼?”
张杨毫不犹豫地对父亲张武道:
“自然是一个不留!稍后孩儿审问那鲜卑首领一番,父亲与李老坞主再下令,将这些鲜卑狗贼尽数射杀便可!”
实际上张武、老李胜二人,自从意识到了张杨的狠辣霸道,便已经猜到了张杨会如何处置这些鲜卑俘虏,不过李胜还是好奇张杨内心的想法,忍不住问张杨:
“稚叔,汝在逼降这些鲜卑狗贼之时,可是许诺过他们‘投降不杀!’,难道稚叔就不怕他人觉得汝言而无信?”
张杨闻言,不禁一脸怪异地看了老李胜一眼,嘿嘿一笑,并未作答。而老李胜见到张杨的神情,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张杨这竖子耻笑了,因为自己问了一个痴傻的问题。
这些鲜卑狗贼多年以来,对汉人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如人神共愤的畜生一般,与这些畜生去讲诚信,莫不是脑袋被驴子踢了!
又有哪个痴傻之辈,会因为张杨欺骗这些畜生,而觉得张杨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就是老李胜对张杨那个眼神的解读,想及此,李胜不禁老脸一红,恰在此时,张武送上了大仇得报般的、快意大笑声,使得老李胜顿时恼羞成怒,张嘴便要开骂!
还未等其骂出声来,一直在其身后的李芸、李兴,也是不合时宜地“噗嗤、嘿嘿”同时笑出声来,气得老李胜险些背过气去!
不舍得打李芸,却可以拿虽然年轻,却已经皮糙肉厚的李兴出气。只见李胜一脚便将李兴踹翻在地,嘴中大骂道:
“竖子!芸儿女生向外也就罢了,汝个蠢货也敢取笑老夫,当真是讨打!”
听到李胜当着张杨的面说出这种话,李芸顿感娇羞难耐,那晶莹剔透的脸蛋,霎时间变得红彤彤地娇艳欲滴,再也难以保持那英姿飒爽的姿态,对着为老不尊的李胜娇嗔道:
“祖父……”
喊完,还羞涩地偷瞄了远处的张杨一眼。可惜,张杨没有发现这美妙的景色,因为此时,张成已经在张杨的示意下,薅着那鲜卑首领的后脖颈,将其提了过来。
鲜卑首领拓跋炯、此时已经浑身衣衫褴褛,不仅是面部鼻青脸肿,就连裸露的皮肤也成为了一片青紫之色,来到张杨身前,被张成一脚踹得跪倒在地后,拓跋炯大声求饶道:
“这位勇士,某已经按照勇士命令,让部落骑兵尽皆投降,还请勇士信守承诺、放过吾等!某部落内有数千战马、数万牛羊,某愿用马匹牛羊,来换回吾等性命!还请……”
“闭嘴!某问汝答,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某让汝生不如死!”
张杨那森冷的话语,似是带着冰碴般、从牙缝中挤出,吓得喋喋不休的拓跋炯浑身一颤,顿觉犹如身坠森罗地狱一般、背脊一阵恶寒,赶紧将原本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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