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迈克早早地醒来。
他坐在科妮伯洛赫的身上,正以最快的速度飞速赶往位于卡尔达尼亚的卡达尔。
此行他只是一人,他没有带上任何同伴。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就连杰克和婕茜也没有通知。
昨晚,他收到了帕丽斯的联络。位在卡尔达尼亚中心卡达尔的帕丽斯·梅蒂尔,他虽然在形式上只是普奥拉家在卡达尔一处住宅的管家而已,但实际上他却是总领负责普奥拉家在卡尔达尼亚所有事务的总领。
基本上,若不是整个家族产业都受到打击濒临崩溃的严重事态,他都可以不用上报,只需要自己决定怎么处理解决就好。普奥拉给予他最大程度的信任,他也从来没有让普奥拉家失望过,一直都将家族的产业管理得有条有序,逐步渐涨。
帕丽斯公私分明,既可以以随和的态度对待每一位普奥拉家的人,但同时也恪守本职,绝不逾越。以往没有出现过严重的事态,以后只要有他在,恐怕也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事态。
在他的守护下,大概没什么可以威胁到普奥拉家在卡达尔的地位。但是,例外中地例外总是有的。帕丽斯可以守护好整个普奥拉家的产业,但他却没办法保护好每一个普奥拉家的人。
产业是死的,在哪儿就在哪儿,谁动了产业再怎么隐蔽也难免露出马脚。
但人却是活的。人要行动,就算是帕丽斯,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把握所有人的行踪。他没办法守护好所有的人,因为只要有心,要杀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即便如此,只要不是太远,要保护特定的一两个人他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明明如此……他却毫无察觉。
他甚至都没能注意到奥露薇娅的死,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那已经是距离奥露薇娅死去之后很久很久之后了。
她的尸体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对绯色之坠。
周围没有任何的战斗痕迹,甚至都没有抹除过的痕迹。奥露薇娅的气息就残留在发现绯色之坠的长椅上,但她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无法确定奥露薇娅的死,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已经死了。这甚至看起来很是矛盾,可这就是迈克目前所了解到的全部情报了。
迈克和奥露薇娅的联络是在早上,而帕丽斯推测奥露薇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九点前后。根据奥露薇娅出门的时间,按照她的脚程来计算的话,差不多她刚到这里没多久便遭遇了不幸。
短短的一个多小时而已,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如今都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迈克清楚奥露薇娅死亡的原因。卡尔弗塔丽亚,虽然确实已经想不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对于这个地方他确实有很深的印象。
奥露薇娅说,十年前他们在那里一起遇袭,并且遇到了大姐姐。可无论怎么寻找,他的记忆之中都完全没有关于那位大姐姐的印象。
不过,奥露薇娅会到卡尔达尼亚是因为十年前和那位大姐姐的约定,也就是为了将暂时交付到她手中的东西归还。那么问题很有可能就出现在那件需要交付的东西上了。
十年,对于迈克来说,这实在是足以让他忘记太多事情的时间。可是奥露薇娅所交付物品的对象却似乎是深深地记得这件事情。
需要交付的物品有问题;
最后与奥露薇娅接触的人也有问题。
奥露薇娅死了,除了绯色之坠外什么也没留下。从奥露薇娅的身上拿走了物品的人就是凶手,但是那个人……
“少爷!”
等迈克赶到卡达尔的时候,已经是距离奥露薇娅死亡七天后了。
“不用多说了。帕丽斯爷爷,能陪我先去看看奥露薇娅最后消逝的地点吗?”
他在下午的时候到达的卡达尔,他一到家便带上帕丽斯赶往了奥露薇娅的死亡地点。这次,他并不是来勘察的,也不是为了探寻奥露薇娅的死亡。他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奥露薇娅最后的宿地。
他们来到卡尔弗塔丽亚。由于波波努的体形太大没法降落,只好由帕丽斯带着迈克从半空中跳到了地上。在圣灵术的加持下,迈克平稳落地。帕丽斯走在前方,引领着迈克向着一张长椅走去。
卡尔弗塔丽亚,这里四面开阔,视野空旷。中心置着一处喷泉,四周有花坛拥簇。帕丽斯将迈克引导到正对准入口的位置,迈克看着简朴的长椅回望,想来奥露薇娅当时就是端坐在这里守候着可能从两边迎面而来的某人吧!
“当时耳坠就落在这个位置。”
帕丽斯指了指长椅上的一个位置,迈克在那旁边坐下,在脑海中回想。试着模拟了一下当时的状况,一个黑影向着他迎面而来。她或许带着些许笑容,或许一脸地冷峻,她走到奥露薇娅的近前,伸出了手,而后奥露薇娅便消失了,只有她身上的物件留了下来。
然后,那个人拿走了根因的物品,对绯色之坠不理不会就走了……?
不对。这再怎么想也不合理。
如果说物品和耳坠是同时留下来的的话,那么既然对方连杀害奥露薇娅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必定也应会对作为奥露薇娅遗物的耳坠进行处理才对。
这样一来,也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那就是那个人先拿走了物品,并且都已经离开了,随后奥露薇娅才死的。至于耳坠……也解释不了耳坠为什么能留存下来。那虽然是费了不少心的一件礼物,但终究也只是一件漂亮的饰品。若是不小心对待的话,甚至很容易就会弄坏了。
那只是一件饰品,可为什么……
迈克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回去的时候,他没再乘坐波波努回去,而是和帕丽斯一起走路回去。他们沿着来时的路逆行回去,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他们一起回到家,面对佣人们的问候,迈克姑且点了点头。他坐在大厅的凳子上,帕丽斯独自离开很快将作为奥露薇娅的遗物的绯色之坠给拿了出来。
“少爷。”
应该被丢弃的礼物。
应该是已经不存在了东西。
没想到却成了奥露薇娅死后的遗物。
“没事的,帕丽斯爷爷。稍微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帕丽斯和佣人们离开后,迈克将小小的盒子打开。一对绯色的耳坠静静地躺在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地影响,它和记忆中的印象不同。在他的记忆中,耳坠的色彩应该要淡很多的才对。
既然奥露薇娅偷偷地收了起来,那么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或许经常就佩戴着吧!
或许,是有着这样的原因。
明明就不是为她准备的,她却相当得喜爱的样子。
虽然是事到如今,可本来和她的关系挺好的,为什么她就突然变了呢?
她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听话、懂事、可爱,虽然会使一些小任性,也会有特别固执的时候,但从来都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不是表妹,而是亲生的妹妹。
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哥哥,自己也一直都将其视作是珍爱的妹妹疼爱,可为什么……
“阿瓦姆……”
那是一个少年鼓起勇气向心爱之人勇敢告白,送出了亲手制作的耳坠,最后表白成功,收获了芳心的故事。当初做这件礼物的时候用了不少时间,为此还掌握了不少无谓的知识,也认识了本应不可能会有所接触的人。
然而阿瓦姆只有一个,那就是故事中成功的那个人。
把故事当真,并去付诸实践,这是一件相当蠢的事情。
通过那个时候的事情,迈克深有体会。
也是因为这样吧,才变得放浪了。
不,就像她所说的一样,一直以来我只是在压抑着自己而已。
她看透了我的本质,所以拒绝了我。
也确实,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呢?
唯一的意外是,竟搞得连朋友也做不成了,而后没多久便听闻了她的死讯。
伤心?不,完全没有。
不会对一个女人过于迷恋,这大概算是我唯一拥有自信的地方。
她是,在她之后的人也是,如今的小兔子我也能放下。
她是怜姐的孩子的话,就没办法出手了。
不过她确实很可爱,也很乖巧……呵、呵呵……
摇了摇头,迈克靠在了椅子上。他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有股躁火。明明一点也不伤心的,可内心就是安宁不下来。
“真是的……”
奥露薇娅这家伙,从那之后除了惹我生气,就是给我添乱。
她就喜欢惹火我吗?
就算是死了也是这样……
该死、死有余辜。她死了的话,我也就安宁了。
不会有人再来烦我,更不会有人再使我为难,也不会……
“迈克……”
不觉间,手指竟触摸到了绯色之坠。是因为想得太多了吧!耳边竟然出现了幻听。
“别碰我,人渣!”
但奥露薇娅的声音可以是幻听的话,那个人的声音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幻听了。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清晰了。她带着愤怒,话语中充斥着鄙视与不屑。
“塔布莉丝!”
“怎么了?你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这家伙却还是这种态度,还满脑子地想着其他女人。这样的人不是人渣是什么?”
“塔布莉丝!你给我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开什么玩笑!薇娅,你要是还不懂的话,我就说到你彻底理解、明白为止吧!这家伙就是个只有欲望的男人,女人对他而言不过就只是玩物而已。而且还是用过一次就丢!你死心吧!他对你没兴趣,你也没可能得到他。他就只是个废人,就只是个只知道玩乐的畜牲!他……”
“塔布莉丝。”
奥露薇娅的声音是那么的冷,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过这样的时候。在那以前,一直以来她都娇小柔弱。在那之后她虽然总是惹我发火,但不论我怎么对待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我发过火。
我自认自己有是一个糟糕的男人的自觉,但如今想来,自觉地觉悟似乎远远不够。我就是个糟糕的男人,我不会改变,我会就这样继续下去,这就是我,她所说的都对。虽然是挺难听的,但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奥露薇娅。”
“嗯、迈克!”
我试着轻声地叫了奥露薇娅的名字,老实说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一直燥热的内心渐渐地便安宁了。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吧!理解到她的去世,让我对她变得有所宽容。
如今的我,有一点像是以前当她的哥哥时候的心情,但我理智地克制了。
“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你不是遭遇了袭击,已经死了吗?”
“那个……在那之前,迈克能不能把耳坠带上,这样你就能看到我和塔布莉丝了。”
“嗯?”
“不许碰我!”
“塔布莉丝,你先给我闭嘴。”
“快点吧,迈克!这样说起话来比较方便。”
“可是……”
奥露薇娅所说的事情,让我感到为难。我从来都不带饰品,也就自然带不上什么耳坠。可奥露薇娅一个劲地催促,难道我还得叫帕丽斯爷爷来帮我弄两个耳洞挂上?
算了,这想想都很蠢。
“不准碰我!放开我!都叫你不准碰我了……”
按照奥露薇娅的指示,我随便拿起一只耳坠,利用其尖尖地尖头我硬是在自己的耳垂上钻了孔,将其带上。期间塔布莉丝不停地闹腾,听声音她距离我很近,但我始终无法把握她的准确位置。
但在我将耳坠带上之后,她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看到我后,她一脸不喜,很是不高兴地撇过了头。
“塔布莉丝……”
她还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她穿着紫色长裙,有些怀念,不禁失声叫了她的名字。她扫了我一眼,一脸的厌恶,没有回应。我有些尴尬,但我真的很开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见到已经死去的她本人,这真的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喜。
“迈克!”
“奥露薇娅……”
就像奥露薇娅一样。她没有真的就此消失,这让我感到欣慰,感到慰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想我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呐?”
“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而且,就算是哭闹也没有什么意义。”
“……”
可她的样子,却让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她如今看起来很是精神,还有塔布莉丝陪着,似乎状态很好的样子;可是事实却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她已经……
“关于凶手,你知道吗?你知道是谁杀害了你吗?”
绝不是想要帮她报仇。而且这次的事情,家里和伯父家都决定当作不知,就算是知道凶手是谁,普奥拉也不会过问此事。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
仅此而已。
“诶?凶手?啊……姑且,我是有看到,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个人。还有……”
“就算是我知道是谁,我也不能告诉你,迈克。”
“迈克来这里前,家里应该已经有决定了吧?”
“嗯。”
“那么,果然?”
“嗯……”
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脑袋似乎有些沉重。我甩了甩头苦笑,奥露薇娅也像是苦笑似的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是父亲和母亲他们一时头脑发热该怎么办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轻抚着自己的胸部,我注视着她。她没有难过,而是真的放下了心的样子。
她真的有理解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吗?
这让我不禁这么想。但我将它甩去,我不太想去思考这件事情。
“然后呢?你这之后打算怎么办?不,在此之前……”
我将目光放到之后,如今奥露薇娅半生不死,还有塔布莉丝也在。我完全搞不懂她们如今的状况,我站起身,打算叫帕丽斯爷爷进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她们。
“等一下,迈克!”
可奥露薇娅却阻止了我。
“绝对不行。”
看着我的眼睛,这可能是我第二次看到她如此的坚定。
就和第一次一样,她很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和第一次不一样的是,她如今的眼神中隐隐带着哀求和告诫。
“迈克,你绝对不能把我和塔布莉丝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不然的话……”
“就会牵连到其他人……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是……
“帕丽斯爷爷的话,应该不要紧的吧?”
对于帕丽斯爷爷,我有着如此的确信。然而换来的却是塔布莉丝的一道哼声,她似乎觉得很是可笑,但这反而让我觉得她有点可笑了。
“不行!”
不过奥露薇娅没有犹豫,她看起来像是早就想清楚了,立马就否定了我。
难道……
“难道说你其实知道……”
奥露薇娅摇了摇头。
这也是,至少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她从不会对我说谎。
也就是说……就是那么回事吗……
根本无需说明的,绝对不能触碰的存在――
奥露薇娅,遇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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