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芫芃一见被乌苏嬷嬷搀扶而来的徒单太后,毕恭毕敬先跪拜大礼,“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圣安。”
今日见太后,戚芫芃一身玉色绣折枝梅花襦裙,头插两支白玉银簪子,耳挂一对玉兔道药耳坠,看起来清雅恬静却不失调皮。
徒单太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和煦道:“免礼吧。”
“前些日子听闻太后身子不方便,不如如今可好些了?”戚芫芃面带忧色,眸子清明,声音如春光般柔和。
“已无大碍了,慢慢恢复便好,你有心了。”徒单太后不咸不淡地说道。
戚芫芃抿嘴笑了一笑,“那日我听太后娘娘有些咳嗽,今日过来特意带了燕盏,和人参,补气平喘最是有效。”
徒单太后好东西见得不少,但听到“燕盏”二字时,长眉不禁挑动了一下。
燕盏是从收取的燕窝中挑选窝形或者船形的燕窝,再经小拔毛贩卖。盏形是天然取出,故形状大小有别,它的营养、香味、发头都是最好的。
在东弥,燕窝昂贵非常,况且这燕盏。
徒单太后目光一缓道:“远宁公主有心,我这是老毛病,哎。”
想到自己的病已是药石无灵,愁绪慢慢攀上了眉宇间。
戚芫芃见徒单太后面色欠佳,颔首试探地道:“恕远宁唐突,敢问太后娘娘是何时染上咳疾的?”
徒单太后思索了一下,答道:“都有十多载了吧。”
十多年前,徒单太后唯一的儿子去世后,大病了一场,至此落下了病根。
“那除了咳嗽之外,可有头晕,呼吸困难,心悸等症状?”
徒单太后思忖了一下,回道:“的确有,时而咳嗽着就感觉喘不上气,一喘不上气就头昏眼花。”说罢像应景般,又咳了两声。
戚芫芃点点头,继续问:“那有什么物什是太后咳疾出现前后才出现,且近身多年?”
徒单太后看了乌苏嬷嬷一眼,乌苏嬷嬷也正皱眉细细回忆。
“佩戴了十多年的物什,哀家真的想不起了。”
“老祖宗,奴婢没记错的话,您手上的佛串就戴了十多年吧,而且就是大病之后才戴上的。”
的确如此,徒单太后连连点点头称是。
“可否让远宁瞧瞧?”
徒单太后心存疑惑,但还是把佛串给予了戚芫芃。
戚芫芃接过佛串后,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作的手串,尽管佩戴这么多年上面的纹路依旧清晰饱满,层次丰富,油润发亮,还挥发出清透的花蜜芳香,伴随着淡淡的甘凉气息,“禀娘娘,我身边的内侍鹿复自幼在药材铺子长大,对各种药材颇有研究,不夸张得说,连太医也未必比得过他,远宁斗胆,恳请让鹿复查看一下这佛串。”
徒单太后不明所以,脸上却没露出霁色,且看这远宁公主在故弄玄虚什么。
见徒单太后表示同意后,鹿复接过佛串,拇指不断地磨搓着上面的珠子,还要珠子放下鼻下闻了闻,反复察看后这才把佛串呈回去。
戚芫芃投给了鹿复一个眼神,鹿复会意,跪下叩了一个头,诚惶诚恐道:“回禀太后娘娘,这佛串被人淬了地龙油!”
地龙油?这是何物?
徒单太后与身旁的乌苏嬷嬷对视一眼后,两人皆一脸迷茫。
徒单太后心中有不好预感,神色凝重问道:“鹿复,哀家问你,地龙油是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可有半句虚言!”
鹿复屈身行礼道:“禀太后娘娘,把地龙晒成干入药,适量可清热定惊、通络、平喘、坊间也多用此药。可地龙微毒,使用时分量尤为小心,过量使用可出现头痛、头昏,腹痛、呼吸困难、五脏六腑出血。特别是阳气虚损、脾胃虚弱、肾虚喘促、血虚不能濡养经脉者不宜使用。”
徒单太后越听面色越苍白,手掌抚在心口上,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鹿复顿了顿,“而用地龙制作成地龙油,毒性更甚,则需要上百只地龙放入陶罐中,已文火炆出油,把油淬在这百年沉香木上,让沉香木慢慢吸收,借着沉香挥发的香味掩盖地龙油散发的毒气,长期下去,身体日渐亏空,元气耗损,迟早…….”
鹿复瞟了几眼主位上的人,余下的话,不敢再说下去。
后面的话是什么,徒单太后心知肚明,她怔忪了好一阵子,简直难以置信,这贴身十余载的佛串竟是淬过毒的?
“这条佛串是一名高僧赠予的,怎么就成了毒物呢?”徒单太后将信将疑,低首凝视着手中陪伴她多年佛串。
戚芫芃歪着脑袋疑惑道:“敢问太后是如何能遇见高僧的?东弥不是都信奉天狼神的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
往事如被突如其来的清风吹开的书籍,书里的一页页被无情地翻开。
徒单太后唯一的儿子也是当时的储君在一次抵抗朔宛犯境时不幸殉国。
当时的徒单太后心神俱裂,万念俱焚,无心管理后宫之事,先王便允她去王家别苑新碧院散心,随行的还有几名妃子,其中包括尤太妃。
当时的徒单太后夜不能寐,茶饭不思,身子与心神皆在崩溃边缘,痛苦不堪。
一日,院子传来噼里啪啦地拍打声还有低沉的呻吟,徒单太后被嘈心烦意乱决定出去兴师问罪。
事情跟她料想的完全不着边,竟是一名光头的和尚被压在木条上被杖责。
东弥绝大部分人只信奉天狼神,对于其他信仰难免缺乏敬畏之心。
那时的尤太妃还是一副谦卑温顺的模样,一见徒单太后恭敬地行礼,解释道这和尚无端盘坐在新碧院大门口念经,怎么驱赶都不走。
王家别苑门外是不允许有闲杂人等的,故这和尚就被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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