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诚意,吉祥决定等裴砚舟回来用晚饭。
她单手托腮趴在书桌上,等到眼皮打架的时候,听见门外纷乱脚步声。
裴砚舟回来了?咦,他身后还跟着好多人?
吉祥揉揉压麻的嘴角,起身跑到窗前往外看去。
裴砚舟披星戴月恍若神君下凡,他交代魏平给钟朔录供词,请两位客人进书房议事。
霍大夫老熟人了,吉祥一眼就能认出来。
裴砚舟右手边那位好像也见过,哦,对了,是泰春堂东家沈旭庭。
都是杏林前辈,他们连夜赶来帮忙验毒的吧。
吉祥雀跃跑过去推开房门,嘴甜如蜜跟两位客人打招呼。
沈东家起初有点惊讶,大理寺小卒子随意出入廷尉大人书房?但见裴砚舟和霍大夫习以为常,拱手唤声姑娘恭敬回礼。
秋寒夜凉,裴砚舟周身像染上霜雾,衣袖划过她白皙手背,毛孔都冷得缩起来。
吉祥下意识仰头看他,那抹甜笑还噙在嘴角,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
“大人回来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嗯。”裴砚舟眸光掠过她红唇,动人艳色融化他眼底寒意,如风起燎原燃起炙热焰火。
他专注眼神烫得她面红耳赤,吉祥不禁心跳加快,想起之前的悸动情愫。
并不是自作多情,这男人疯狂地迷恋她……
裴砚舟抬手指了指她嘴角,薄唇轻启:“脸上有口水,回去洗洗。”
吉祥愣住,听到魏平憋不住的嘲笑声,嘴角像簸箕耷拉下去,卷起袖子狠狠擦去脸上口水印。
呸,梦里的迷恋,这分明是嫌弃。
裴砚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大步走进书房,留给她拽上天的背影。
吉祥羞愤得恨不能以头撞墙,男人有什么好想的,那就是个天大的错觉!
她是裴砚舟的救命恩人,他报答她天经地义,讨债的关系,仅此而已。
吉祥赌咒发誓,再瞎想男人她就是狗。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热情招呼魏平身边的钟朔,感谢他在危急关头伸出援手。
钟朔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寒暄过后就此作罢,录完供词离开了大理寺。
书房里灯火通明,魏平已添过两次热茶,霍大夫和沈东家还没辨出哪种毒。
吉祥静下心不气了,裴砚舟查案也是为她证明清白,她哪有闲工夫自寻烦恼。
她从魏平手里夺过茶壶,溜进书房瞧见霍大夫拿镊子夹着银箔纸在烛火上烘烤,那股馊臭味儿熏得脑袋疼。
吉祥捂住鼻子,往前走两步小声问:“这烤的什么啊?”
“从死者头皮取下的毒样。”裴砚舟注视着指甲大小的头皮,语气平常得像在报菜名。
呕,吉祥胃里翻涌,眼前浮现出血肉模糊的画面,双脚再也挪不动了。
她老实地候在裴砚舟身后,忍不住偷看一眼,霍大夫像个厨子在火上翻烤,沈东家掏出瓶瓶罐罐,不时地加点“料”。
耳边响起滋滋冒油的声响,满屋子异味呛得她鼻子都快失灵了。
正打算悄悄溜走,眼前倏地窜起一道蓝光,亮得刺眼。
她太好奇了,顾不得害怕睁大眼睛看去。银箔纸上那块头皮被烤到胀裂,纹理毛孔间迸射出幽森蓝焰,好似乱葬岗飘荡的鬼火。
“裴大人,验出来了。”
沈东家放下手里那瓶药水,笃定地说,“这是五毒蛊炼制的邪道巫毒——绝魂散!中毒者在六个时辰之内毫无知觉,毒发时类似心疾发作,无药可解。”
霍大夫如释重负:“毒发迹象与裴大人的推论一致,宋世子应该就是被绝魂散毒杀。”
裴砚舟长眸微凛,捕捉到其中关键信息:“凶手作案的时间不超过六个时辰,此人近在宋明焱身边,且能趁他不备投毒。”
“凶手难道是他家里人?“吉祥手背托着下巴想了想,“不过,案发当天他在桃源岛酒楼,伙计想下毒也有机会啊。”
裴砚舟点了点头:“不错,除了酒楼伙计,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凶手。”
“那找起来就麻烦了,谁知道宋明焱得罪过什么人,他死都想不到凶手是哪个……”
吉祥心头一动,倏然想起那位侯府悍妻。
沈晴澜打她男人耳光都不带犹豫的,宋明焱当众出丑的时候,她还以手掩面偷着乐。
诚然,摊上这么个夫君谁都来气。何况那娘们心高气傲,瞧不上没出息的软骨头。
但同床异梦的夫妻多了,互相残杀的少之又少,谁不是闭着眼凑合过。
仅凭这一点,沈晴澜杀夫的动机并不充分。
吉祥暂且把沈晴澜放旁边,提出心里另一个疑惑。
“绝魂散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奇毒,街边药铺肯定买不到吧?那凶手怎么弄到手的呢?”
裴砚舟也有此疑问:“沈东家,鬼市药材易手那地儿您熟吗?”
沈东家不敢隐瞒:“鬼市里有条朝雾街,每晚五更点灯开铺子,天亮就收摊。只要客人舍得花银子,没有买不到的灵丹妙药,龙肝凤髓都能给你挖出来。”
“这么野蛮?衙门都管不了的法外之地吗?”吉祥蹲在路口多年都没听过这地方,感觉危险又刺激,正适合她大展拳脚。
沈东家讪笑着低下头,不便明说。
有些事见不得光,却早已约定俗成,游离在律法之外存于世间。莫说衙门管不了那么多,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霍大夫接过话茬:“倘若燕安城有人兜售绝魂散,朝雾街便是唯一的去处了。”
“朝雾街……”裴砚舟攒眉沉思,打定主意要去探个究竟。
送别两位贵客,魏平像跑堂伙计摆满宵夜,朝吉祥使眼色服侍大人。
裴砚舟向来好打发,不用她布菜自给自足。
吉祥坐他对面一脚踩在榻上,手搭在膝头摇首晃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